沉默,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感受到最多的反应,他想和人交朋友,别人沉默,他想和人聊天,别人沉默,别人沉默……
在他看来整个世界只有灰白两色,单调和无聊充斥其中,只有麻木和痛苦永存。
他曾求神拜佛,渴望掌管救赎和治愈的女神能给他的生活带来改变,给予他面对生活的勇气,但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施暴者的变本加厉。
如果没有父母适时的安慰和关心,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后来长大了些,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下来就在遭受苦难,因为他父亲的职业——防火人。
在开封国中只有世界树中心才会下雨,而且只会下酸雨,只有经过严格过滤或蒸馏才能饮用。世界树中心是内城区,由贵族姥爷和教会管控,而外城区都是一群贫民。贫民每天都只能得到勉强足够生存的净水,连洗漱都只能做到一个月一次,就算后院着火了也无水可救。而贵族则可以毫不忌惮的使用酸水灭火。而防火人这个待在内、外城区间的职业只有两个作用:第一在外城区发生火灾时提醒贵族姥爷多加防范,避免火焰蔓延到内城区。第二就是承担民众对贵族的愤怒与不满。防火人明明是为贵族姥爷办事的人却没有任何贵族保护,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与贫民生活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问题不患寡,患不均。对比每天只需要通风报信就能生存下去的防火人,贫民简直就是生活在地狱中,自然就引起某些人的嫉妒。每每有火灾发生,与亲人阴阳两隔的贫民都会选择把悲痛与愤怒发泄在防火人与他的家人身上,骂街和遭到言语针对都是小事,霸凌和被别人在家门口写下侮辱性言论也是常有的事。但这终究不是压垮白板的最后稻草。
所以在社会中白板一家也不受待见,而这也是白板痛苦的原因之一,父辈的言传身教对孩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那些原先纯洁无瑕的孩子在父母的教育下,也化作尖刀,不断地划破白板支离破碎的内心。
清晨的光辉洒满大地,白板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母亲温柔的笑意,和父亲随意的招呼声,他也从中获得了面对新的一天的勇气,对未来的一丝希望。
母亲依然在辛劳地裁剪衣物,父亲依然在悠闲地看报纸,其实白板之前很厌恶自己的父亲,认为是他的职业,他的不作为害的自己每天遭受无端的暴力,但有一次别人在家门口写下侮辱性语言时,他发现当时父亲的表情和自己很像,那种悲哀又无可奈何的表情,那种愤怒又无处发泄的表情,脸色铁青,嘴唇干裂,这个时候郑东才知道父亲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
白板走在买卖食物的集市中,周围是人们厌恶的赤裸眼神,毫不遮掩的窃窃私语,他烦闷的摇摇头,买下来家里需要的食物,就是被人临时涨价宰了一刀。
回归的路上他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心中有着阵阵绞痛,他回神一望,是那几个人——那个之前打了自己一拳的混蛋,那几个经常嘲笑他的观众,他们鬼鬼祟祟从他家的方向离开。这个世界仿佛又变成了灰白两色,无比阴暗压抑,他向着家的方向回望,呆立在原地。
只见原本灰白的世界有了些亮色,那是明亮的红色,那是冲天的火光,在他家的方向。
白板焦急万分,飞奔回家,期间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一定是别的人家不是他的家,自己的父母一定没事,他们可能正巧离开了,是的,母亲一定去裁缝店了,父亲一定在散步,但他知道他在骗自己,因为他买的是制作早饭的食材,连早饭都没吃的父母怎么会离开家里呢。
白板到了过去的家门口,现在的火场,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他不顾别人的冷嘲热讽和指指点点,奔向火场,他疯了般哭喊着父母的名字,想要挽留回什么,但这里只有尘埃。背部被烧伤他没在意,手部被烫出泡他没在意,他就这样嚎着,挖着,哭着,没多久他就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晕倒了。
那一天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面对生活的勇气,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