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你这是何意呢?”
“郑相公你走了,陛下怎么办,国事怎么办,这天下苍生怎么办?”
“唉,穷则独善其身,我如今已无那心思了,李相公倒是很醉心于这权力,而且他也有能力治好这世道。”
“呸!”韩约狠狠吐了口唾沫,“李训那厮刚愎自用、唯利是图,仇士良没死多久就开始大肆排除异己,给自己的心腹安插职位,任人唯亲培植党羽。甚至还和鱼公公勾搭上。他们早晚要图谋不轨,这朝廷没了您早就是岌岌可危了。”
见郑注还是没有反应,韩约一咬牙:“郑相公,李训那厮早在甘露之变前便密谋除掉您,这次官吏变动您怕是也知道,不少您的门生故吏都被李训泼了脏水,要不是圣上保着,他们早就被拉到独柳树前砍头了。”
“您不为了苍生,不为了圣上,也得为了自己啊!树欲静而风不止,李训想害您的心是不会停的。”
郑注假装痛苦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精芒四射,他盯着跪伏着的韩约问道:
“韩将军,我听闻你来凤翔前,曾秘密被圣上召见过?”
韩约猛地抬起头,吓出一身冷汗,这事极为私密,郑注怎么知道,看来他在长安城中的势力还是恐怖的厉害,绝不能小觑。
“不瞒相公,我来此见您正是圣上的安排!”
“圣上口谕:郑相若是有了退隐之心,你就对他说,‘卿忘了白起、韩信、高仙芝之事乎?’”
许是韩约模仿李昂的音调太过奇怪,郑注哈哈大笑,他随即撕开诏令,只见上面清晰写着:
“国可十载无君,但不可一日无卿!”
柳公权的字写得虬劲有力,郑注啧啧称奇,随后便径直打开房门,对外吩咐道:
“来人,令凤翔军整备集合,开拔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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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州城外
李德裕正手持鱼竿,孤坐在河水边垂钓,远处一位文士手持诏令气喘吁吁的跑来。
“李公,圣上口谕,宣你回长安任工部尚书。”
李德裕眼皮都没抬,对这个任命显得意兴阑珊。
“不去,裴识你帮我上书,就说我身患重病,哪也去不了。”
青年文士小心的踩过烂泥地,有些心疼自己才买的布鞋。
“李公,一部之首的位置你都不去啊,如今牛僧孺、李宗闵等均不在朝中,有啥好怕的。”
“你小子别用激将法这套,还嫩了点。”李德裕仍旧不为所动,“甘露之变才多久,朝中动荡不安,天下坏事频发,圣上想让我回去收拾烂摊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再说了,李训、郑注、王璠、舒元舆等人势必要有一场死斗,你我作壁上观不好吗?亏你爹还是裴度,他那明哲保身的本事你是一点没学到啊。”
裴识想了想,李公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他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就不用费口舌去劝他了。
“唉,李公,你猜圣上这书信里写了什么?”
李德裕凭借自己对唐文宗的了解,不假思索回答道:
“青史留名。”
裴识小心地把信件从火漆那撕开,抽出其中的纸张看了一眼,轻笑说:
“李公,你终于算错了一次。”
“哦?”李德裕放下鱼竿,疑惑地抬起头,“那便是写着‘千古一相’。”
裴识继续摇着头,伸手把纸张递过来,李德裕接过,只见上面镌秀硬朗的墨字写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李德裕低头沉默不语,却不想此时一条肥鱼咬钩了,鱼竿抖动的厉害。
眼见李德裕没反应,裴识急的自作主张把杆子拎起。
“是条鲤鱼,这条也太大了吧,李公,今晚你有口福了。”
“走吧。”李德裕轻声吩咐。
裴识答应了一声,拽着鱼线跟着李德裕走,却不想李德裕回头一把夺过鱼竿,径直扔进了河里。
“我这已经有别的鱼上钩了。”
裴识定定看着他,二人突然相视一笑。
“李公,那我回去收拾行李?”
“嗯,记得多带两张胡饼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