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诲却一脸玩味笑道:“说老实话,你吃醋了对不?”
李嗣源看向安重诲的平静双眸瞬间瞠了瞠,转而又垂下眼帘,恢复了方才的神态。
“看看,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然在吃醋!”安重诲的表情比捡了钱还兴奋,竟撩袍襟转而坐在了李嗣源的身边。
“其实像你这样,有钱有权有品有形的男子,拖至如今这二十有二的年纪还未娶妻生子,早已是世间罕有。就算我姑且能理解你眼光不俗,可世人终究难免背后诽议,就比如军中那位颇好八卦的邓参军,以前就背地里很多次旁敲侧击的问过,说我是不是跟你那什么……”
“邓参军真的这么问过?”李嗣源轻轻挑了挑眉,插问道。
安重诲十分认真地点了下头:“嗯,他多半是实在憋不住了才问出口的,我估计军营里这么想的将士不在少数。”
李嗣源浅浅勾唇,露出一弯极好看的浅弧,望着安重诲道:“邓参军的眼光不错,下次他若再问起,你尽管承下便是,莫凉了将士们的心,那样不好。”
安重诲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一张俊脸愤愤然涨得通红,颤手指着李嗣源:“古人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也不能光逮住我一人往死里坑啊!”
说完,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又坐回先前的位置上,将脸扭向窗外,连看都懒得看李嗣源一眼。
就在此时,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坐在车前的秋沁将车帘挂在一侧的铜钩上,李嗣源和安重诲相继由车内出来。
许是心内的气仍不顺,安重诲下车时竟不小心一脚踩空,险些栽下车来,幸而被秋沁眼疾手快地扶住,才堪堪躲过一场破相之灾。
安重诲站稳后抬起头,正对上几步之外的李嗣源,悠然无视似得撇向自己的眼风,更忍不住气哼哼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同我好了么?这会眼看着我摔倒,居然连扶都不扶一把!”
李嗣源唇角又勾出方才那弯浅弧,反问:“这么说,你是想通了?”
看着那副狐狸一样的笑,安重诲狠狠地甩了下衣袖,径自先向客栈内走了进去。
刚走进客栈的房间,春池立刻过来,伺候着已行至内室的李嗣源褪下外罩长衫。因天气炎热,春池只为李嗣源在肩上披了件素白的丝锦纱衣。
从内室行出来,散开的墨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宽敞如流风的丝锦,因李嗣源的倾长的身姿,愈显出几分洒然韵致,颇有魏晋名仕的风流骨韵。
已换好衣裳的安重诲,正煮茶,也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可突然又想起他刚才对自己的戏弄,立刻倔强地将脸转了过去,表示自己仍在生气中。
李嗣源却并没理会他,径自盘腿坐在临窗炕几前,从一侧取了张纸,用纸镇压好后,提笔蘸饱了墨,如行云流水般在纸上开始书写。
李嗣源练就的一笔淡斋草书,举世能书者寥寥无几,这令酷爱书法的安重诲只要有机会见李嗣源写字,必定摒神静气认真观摩,顺带心诚意笃地伺候其洗笔侍墨。
眼下见他又提笔,安重诲哪还顾得上生气,十分殷勤地围在桌前点水研磨。
不过片刻,李嗣源便将整张白宣写满。身侧的安重诲看完他写的东西,脸色不由瞬间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