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重诲还没他口中从那一大堆黄金里回过神来,懵里懵懂地起身跟着在李嗣源身后。
李嗣源轻盈一跃便站在了大青石上,低头见安重诲仍举着千里镜发呆,伸出脚尖,轻轻一勾他握着千里镜的手腕,那千里镜便顺势直直地向上弹飞起来。
安重诲吓了一跳,还以为千里镜被自己扔飞了,惊慌失措抬头看去,却见已被李嗣源稳稳接在掌中,才知是他故意的。
“那可是一千金啊!你小心点……”安重诲抚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才慢吞吞跟着爬上了大青石。
大青石顶端平整,又是横立在半山腰,并排站两个人绰绰有余,且那二郎庙正坐落于山脚下,站在石上,正好可越过树梢,将山下庙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李嗣源看了一时,将千里镜递给安重诲,安重诲立刻接过来,边看边忍不住道:“这朱友贞还挺能装,百姓都快揭不开锅了,他还有心思搞这种劳民伤财的祭祀,果真跟他老子朱温一个德行。”
安重诲边说边移动千里镜,转了一圈,突然大叫:“那个不就是……那个……那个……”
安重诲一激动舌头就不利索,“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究竟是哪个,索性将千里镜往李嗣源怀里一塞:“你快看看,正殿旁边歪脖树上坐着个人!”
李嗣源举起千里镜,照着安重诲说的地方看过去,只看了一眼,便转而向安重诲问:“你看了半晌,就看见这个?”
安重诲瞪大眼反问:“这个还不够吗?多重要的人物啊!”
李嗣源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顺带赏了他一记白眼,纵身跃下大青石,头也不回地向山腰小路走去。
安重诲慢吞吞从大青石上爬下来,一溜小跑追上李嗣源问:“那个美人,今天又乔装出来了,你不过去见见人家么?你那个玉至今还没要回来,不就是为了当做由头再跟人家见面么?现在多么千载难逢的机遇啊,你……”
安重诲说话时已经跟着李嗣源到了山后停着的马车前,上车时,他突然发现李嗣源竟然少有的一脸严肃。
安重诲有些惊讶,也很识相地噤了声,跟在后面进了车子。
一路上,李嗣源一反常态地没有沏茶,只静静坐着,一对修朗入鬓的长眉微微蹙着,只有轻垂的眼帘让人始终觉察不出他的情绪。
但了解他已深入骨髓的安重诲却知道,他心里必定是存着什么要紧的事,才会露出这幅肃然神态。
李嗣源是个喜怒极少形于色的人,如果跟他没有十几年形影不离的交情,几乎会以为他是个没情绪的人。
但安重诲知道,李嗣源身上天然流泻的出尘气质和贵气逼人,除了与他自幼长于簪缨门第有关之外,就是因为他这幅仿佛天生而就的,如水尽云起般的绰然姿态。
看着对面的李嗣源,安重诲忍不住努力回想刚才所见情景,究竟是什么情况,让他这般……
想了片刻,安重诲突然如福至心灵般猛地拍了下大腿,两眼放光,贼兮兮盯着李嗣源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紧张啦!”
李嗣源果然抬起眼帘,神情认真地将安重诲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