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点点头,又道:“还有何事?”
另一名太监赶紧奏报:“总理大臣急奏,勒庞已任巴尔代拉为将,招兵买马,欲攻巴黎。勒庞狂言若得天下,便以巴尔代拉为总理大臣。”
马克龙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普拉蒂尼和齐达内大气也不敢出,只听马克龙阴沉沉言道:“两位爱卿,你们说说,可有天子像朕这么委屈的么?”
自古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话说到这个份上,普拉蒂尼和齐达内还有什么可言,两人眼含热泪,当即拜倒,齐达内奏道:“致使圣心忧劳,皆是臣等之罪。臣即请命君前,愿提一旅偏师,立斩勒庞、巴尔代拉首级,悬于都门,以谢天下!”
普拉蒂尼也奏:“臣虽年迈无用,忧国之心实与齐公相同。臣愿前往德尚军前效力,赞襄军事,筹谋善策。圣上但请安坐宫中,臣等定然不负圣望,早奏凯歌!”
马克龙见他二人倾心君父,心下颇感欣慰。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岂会因为区区两封奏折乱了方寸,略一沉思,便道:“两位爱卿平身,局势尚不至此。朕前日已有明诏,近日推选国会元老院,若是眼下出兵剿灭勒庞和巴尔代拉,只恐失信于天下,暂且容他二人苟活数日,待其谋反罪行昭彰,再行缉捕不迟。至于德尚军前,朕便纳了两位爱卿谏言,暂不加罪,以观后效!”
普拉蒂尼和齐达内连连叩首,称颂皇上圣明。二人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出了殿门,也不登车回府,而是并肩缓缓出宫。
普拉蒂尼道:“坎特坐镇中军,又是圣上信用钟爱之将,新近加封国公,德公临阵将他撤下,令人大失所望。齐公可知内中情由?”
齐达内闻言不答,普拉蒂尼又道:“你顾及他的颜面,不好直说,那就我来说吧。皇上连封姆巴佩和坎特国公名位,爵禄与他等同。他面上不好看,唯恐坎特再立大功,以后镇压不住,故而出此昏招。哼哼,身为三军主帅,心胸如此狭小,如何做得大将?”
齐达内见普拉蒂尼越说越气,连忙赔笑劝道:“德公与我交往多年,他智勇足备,堪称帅才,只是性情操切,失之偏狭,此乃一短。然而目下国中可为大将者,舍他再无旁人。老公爷,你我还当尽力维护才是。”
普拉蒂尼盯着齐达内:“齐公,圣上今日已有换帅之意,阁下岂无意乎?”
齐达内连连摇头:“哪里,哪里,晚生还归田园,日日相伴妻儿,正欲尽享天伦,您老切莫将我置于炉火之上!”
普拉蒂尼嘿嘿笑道:“眼下或许不到时候,然而三军主帅,早晚必是阁下执掌!”
二人深谈多时,方才话别登车,各自回府去了。
却说德尚呈上请罪自贬奏疏之后,身在大营,心怀惴惴,终于等到皇帝旨意。马克龙非但没有治他出师无功之罪,而且将他好一番勉励,还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卿受天命,假节鉞,代朕统御三军,只管放手行事,成败利钝,朕将为卿一力承担!”。
德尚拜读旨意,泪流满面,连呼皇上圣明,为臣感激无地。
旨意传至大小将官,军心遂安。德尚方于迈锡昂、坎特和姆巴佩等将终日密议军机,众将均道“德意志、西班牙风头正盛,诚不可与之争锋”,又道“葡萄牙、英格兰阵容深厚,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之”。余下列国兵马,孰与战,孰与和,却是难以抉择。
德尚一筹莫展,便在营中翻看军报,忽而看到一条,乃是比利时苦战三场,老将疲惫不堪,士卒多有怨言,加上主帅特德斯科资历尚浅,镇不住骄兵悍将,不得已暂回国内休整,打算养精蓄锐,再行进兵柏林。
德尚大喜,心生一计,随即传令:“全军拔营起寨,直奔杜塞尔多夫休整三日!”
众将大为不解,纷纷发问为何返回首战之地,德尚只说:“我军首战便在杜塞尔多夫胜了奥地利,此乃我军福地。”其余一字不肯吐露。
大军起行,德尚只教大张旗鼓,且又派人四下筹集军饷,收买粮草。姆巴佩劝道:“行军贵在机密,若教列国得知我军行迹,只恐于我不利。”德尚依然不听。
到了杜塞尔多夫,刚刚扎下营寨,将士正要造饭安歇。德尚突传众将入帐,颁下几道严令:全军只食随身干粮,不得生火,不得卸甲,人衔枚,马缠蹄,连夜布阵设伏。
众将惊问敌来何方,设伏有何用意?德尚仍旧不答,只令姆巴佩、图拉姆、格列兹曼、坎特各带本部精兵,伏于莱茵河畔水草茂密之地,但听中军炮响,各路一齐杀出。吩咐已毕,又唤小将穆阿尼进帐,授以秘计,教他如此如此。德尚自己却和迈锡昂留于中军,大张灯火,显出全军毫无防备之状。
夜色阑珊,莱茵河畔夜静风轻,惟有水声潺潺。法军埋伏已久,个个生疑,不知德尚究竟有何妙计。次日卯时,忽然战鼓隆隆,喊杀大作,不知何处冲来一军,一路毫无遮挡,杀进德尚的中军大帐。
那支兵马刚刚冲进营寨,只听三声炮响,四面八方火光冲天,姆巴佩、坎特、图拉姆、格列兹曼、琼阿梅尼等一干法军大将,一齐领兵杀出,将大营围得水泄不通,成了关门打狗之势。此时待想逃出,哪里还有路走?
迈锡昂、梅卡诺、孔德和特奥等将,领兵簇拥着德尚鱼贯而出,列于中军帐前。德尚哈哈大笑,高声呼叫对方将帅答话。
借着朦胧天光,法军这才看清,前来偷营的乃是比利时大军,德布劳内、卢卡库等名将俱在其中。姆巴佩大怒,率先叫阵:“特德斯科匹夫,竟敢偷袭我军大寨,如今中了我家主帅妙计,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特德斯科一着不慎,全军陷于重围,羞惭满面,不敢答话,德布劳内闻言不忿,叫道:“姆巴佩小儿,休要得意忘形,若有能耐,尽管来战,怕你的不是好汉!”
两边众将相互叫骂,特德斯科趁乱收拢三军,聚成严防死守之阵。德尚见此情形,忙教传令全军围攻。
法军众而比军寡,围而攻之,按理取胜不难。只是法军远从多特蒙德转战而来,连日急行,士卒疲乏,因此战力有损。两军遭遇,皆是置之死地,破釜沉舟,一场大战杀得地动山摇,从拂晓战至黄昏,依旧不分胜败。
姆巴佩和琼阿梅尼要立头功,枪挑箭射,屡屡发难,无奈比军死守不退,均是差之毫厘,无功而返。反是卢卡库、德布劳内乘隙反击,直闯法军帅帐,惊得德尚一身冷汗。
看看天色将晚,若再不能取胜,夜战更加变数无穷。德尚心焦如焚,当即传令点号炮,树令旗。两军激战之中,忽又闻听炮响,望见德尚中军竖起大红旗帜,人人皆是一怔。正当此时,只见一队精骑翩翩而来,当头一员小将正是穆阿尼。
这支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千挑万选的良驹死士。穆阿尼领兵斜刺里杀出,呼啦啦直奔比军中路,比军错手不及,便如利刃切割乳酪一般,教他冲进了中军大帐。比军将帅首尾难顾,四下溃逃,穆阿尼片刻之间,刀劈费尔通亨,枪挑卡斯特斯,杀尽特德斯科身边干干净净,将他绑缚回营。
法军全胜而归,将帅喜不自胜。德尚先写本章,头件事便是向皇帝报捷以慰君心。随后传下令来,大摆酒宴,犒赏全军,将士务要尽醉而归。
酒席之间,众将纷纷敬酒,称颂德尚用兵料事如神,妙计天下无双,又问德尚如何知晓比军将要来袭?德尚兴高采烈,来者不拒,饮得酩酊大醉,方将底细一一告知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