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心灯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只不过堪堪修整了心情,便想要着手九号的洗髓事宜了。
那天她探了朝云山脉,也确实得到了不少洗髓的宝物,而其中最珍贵的便是一株千年紫珠锻骨草,和一池修复生机的灵液。
当时袁心灯与那些守护灵宝的凶兽缠斗不休,一时忘了时间,等得到宝物之时,便被一群鬼祟的王家人暗算了。
幸而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擅种心灯,此蛊一下,那些人全成了她的傀儡。她都不需要逼供便摸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心下悚然,但想赶回东乡府救下夫人时,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她不信夫人身边的江、宗二位嬷嬷会如此鲁莽,甚至连苏子辛和王凝珠都拦不住,任由这二人请来供奉——
此事太过古怪、蹊跷。
但不论真相如何,走到这步田地,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思及此,她怕自己愈想愈恨,便连连打住,收拾了心神只顾全九号。
袁心灯得的那株千年紫珠锻骨草,配上早就准备好的四朵百年份的白乳灵芝和麒麟角、凤凰骨,并上其他异兽的精肉宝血内丹炼化成丹,和昔年寒氏秘制的洗髓液,这般泡上半个月,才能教人脱胎换骨。
她是金丹修士,擅长蛊毒。可自古医药不分家,她对炼丹一道,也小有所悟。
几人齐齐进屋。
正进屋的方位,靠墙摆着一张小桌,并上两把八仙椅。屋内的陈设简朴,多为竹木。但四方的墙面却各悬着数把合鞘的刀具。形制与九号所认识的有别,却也相差不离。
其中掩月刀、眉尖刀、凤嘴刀、环首刀、笔刀、唐刀、陌刀、朴刀之类不一而足。九号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寒铁、精木的刀鞘,看得十分心痒,却还是按耐没动。
那绿珠却不知用了什么法门,能看到九号眼前得景象。它似是感受到了九号心神的震荡,便悄摸道:“你一小女娃子,豆丁大一点,喜欢这些刀啊?你这小身板挥得动吗?”
九号听得有些烦,却又不知怎么斩断与它的联系。
她回道:“你的声音听起来,也并不像比我大多少的样子。再说,以貌取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之举。”
绿珠呐呐了下,它嘀嘀咕咕着说:“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君子。”
就这几句话的机锋,小苹果已经搀着卜元作进屋坐着了。
他年纪本就大了,又是陡然之间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失了体内精血,元气大损,本就虚弱。方才那一遭,是又站又跪,牵扯到了伤处,面色便有些苍白。
九号赶忙上前去搭了一把手。
卜元作好容易坐下,乐呵呵摸了摸两人的头。
他不过是个凡尘界的武者,本就比不得袁心灯的寿元,而今遭逢大难,哪怕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现在能看到九号安然无恙,他的小孙女儿如此孝顺,便知足了。
袁心灯拿着他的手杖进了屋,将其递给了小苹果。
她看着面色惨白、如此艰难的卜元作,便安慰道:“你也放宽心些,而今我们身在这密林之中,多少宝贝的灵草奇珍等着我们去探寻呢,怎会连你的伤都治不好。”
卜元作闻言笑了起来,“你当那些宝贝是那么易得的啊?你这把老骨头且省点心吧。不过说来,还未好好谢过你呢,要不是你赶来及时,让我侥幸一命得存,说不得我便再见不到我家苹果了。”
小苹果听这只言片语,便能想象当时何等的惊险。她眼泪汪汪,握着棍拐,直直跪下去向袁心灯磕了个头:“阿婆大恩,冬育黎铭感五内!”
那道又闷又重的响声吓袁心灯一大跳,她素来知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却没想到能这么实啊。
袁心灯连连将她搀扶起来,气急道:“这是做什么,没得消磨了我与你阿爷的情分。”
卜元作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且让她谢谢你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做此一遭,难免心下惴惴。”
袁心灯瞪了他一眼,便替小苹果拂去衣上尘埃,慢慢道:“不必如此。我与你阿爷也是多年相交的熟识了,方才那情形,没有他或许我还找不到你和小姐呢。”
小苹果啊了一声,抹着眼泪有些困惑:“怎么会呢?”
袁心灯替她擦了擦灰,便招来了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