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小苹果拉着九号的手,从冰冷的暗河水中站起来,向袁心灯的方向奔过去。她们一路踩水而行,滴滴答答的水珠就落满了暗河。
那条幽蓝毒蛇也电光似的,飞进了袁心灯的袖中,化作一条蛇形的手镯,盘在她的手腕上。
九号目尖,她还看到数道幽蓝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游来,化作浅浅的一道,融汇进了袁心灯手中的蛇镯里。
那些光点,应是幽蓝毒蛇的分身吧。
短短几日不见,袁心灯的面容陡然苍老不少。她乌发已成霜鬓,一双眼珠子虽仍有那间或的金光,却到底失了神彩。
她整个人,行将就木,尘埃像布满了她的周身。而她肩上那尊精细异常的傀儡,竟有些破烂。只是这傀儡娃娃的目中还绽着盈盈的明光,幽微得宛如鬼魅。
袁心灯一把托住向她扑过来的小苹果,一面掐诀,替二人烘干了沾水的衣裳。甫一见面,她眼角湿濡的看着九号,语气哽咽:“倒是不曾这般狼狈过,小姐受苦了,受苦了啊!”
九号摇了摇头。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王东君,未曾觉得这几日有过什么苦难。
毕竟再苦的,她也捱过来了。
袁心灯瞧着她懂事的样子,笑得颇有些心酸:“你二人这副模样,让卜元作那老家伙见了,不定如何心疼呢。”
她摸了摸小苹果灰扑扑的脸颊,又看了看九号,掐了个净尘诀将二人打理干净,“好了,好了。”
重新白净起来的小苹果露出软乎乎的笑容,显出一点糯米牙,“嘿嘿。”
但袁心灯到底年长,她伸出伶仃而瘦削的指节按了按眼尾,情绪收的很快。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亮光,沉肃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和小苹果,你们先随老妇走吧。”
她感识敏锐,复又回首。
望着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的小苹果,显然知晓她的心思。袁心灯挤出淡淡的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阿爷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
小苹果脸蛋红扑扑的嗯了一声,还来不及高兴,又想到了九号,便神色惴惴地望着她。
左右九号并没什么表情。小苹果轻轻拉住九号的一只手,对着她说道,“小姐,我们要回家了。”
只要有家人还在的地方,那就是家。
袁心灯看着,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头含着的神色,不知是欣慰还是一种难言的悲哀。
却再也顾不得了,只见袁心灯放开手,她的鸟头拐轻轻“啵”的一声拔地而起,无形的飓风骤然而起,猛烈的风晃动着她们的衣裳。
二人的发丝纷纷向后拢去,来回不定地遮蔽着袁心灯的视线。
袁心灯左手一个小苹果右手一个九号,她的手掌悬在二人的发顶,掐诀诵咒,那鸟头拐中嘴衔的那颗红珠发出赤色的光芒,不过转瞬,她们便消失在这个洞穴之中。
暗涧哗然地奔涌向前方,此地又复归静寂。
九号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便被刺到了目,她只在隐约中见到了一片黛色的连山。
她在黑暗之中待了许久,竟有些不能适应这股亮光,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
青天之下,灼热的阳光像金子一样布满了山峦。她的视野极其辽阔,见云见山,见到了瑰丽的天地。
而再向远方看去,苍莽的山影林木绰绰约约,连山雄浑,雾气在山间的林木中吞吐,遮蔽着她的视线。
她们离开了一座山,到的地方还是山。
这是一座矮小的丘峰,委委屈屈藏在群山之中。
但是漫山遍野都是树,是一种果树。
总之是九号不认识的,但她看着那像预知子一样的果子,泥土般的颜色,但在这春日里便挂在了树枝上。
九号回头,看到在一株极其高大的树下,那树的叶子很阔,挂满了泥巴色的果子。
只见用竹篱笆围的几间小小的木屋,依傍着山与树,隐蔽着。
细细密密的阔叶遮天蔽日,浓荫盖着这小小的院落。熟透的果子坠落下来,到处都飘逸着甜津津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