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典史又道:“王大人自京畿一路而来,路上如咱们登州这般仍在坚守的,还有多少?”
赵林道:“一个也没有。”
秦典史闻言也不惊异,只是捋了捋胡须自言自语道:“看起来也是大势所趋。”
赵林当作没听到,只是继续往前走。
秦典史这声音虽轻,但他确定隔的这么近的王县令肯定是听到了,但他既没对自己怒目而视,也未趁机拉拢自己,倒是让他准备好的一席话,吐不出口。
又在尴尬的氛围中往前走了一段儿,眼见北门在望,秦典史便又继续道:“王县令以为,咱们这登州城能否守得住?”
几句话间,赵林早就对这秦典史想要两头押注的心思推算的一清二楚,面上却是继续冷冷的道:“先头一两场或许守得住,可等敌人正经的兵马一来,还是要丢的。”
秦典史心道:这王县令果然不是凡人,跟我想的一样。
他笑着道:“王县令既然知道肯定要丢,怎的还往这里来投?”
赵林看着他道:“不瞒秦典史说,本官一路艰辛奔这登州城来,并非是为了帮你们守城,只不过是想要一艘海船罢了。”
“北边举目皆反,前明残敌却只占据淮河以南,淮北一路应当暂且还在朝廷手里,即使不那么安稳了,南边敌军也多是些惊弓之鸟、苟延残喘之辈,本官从海州登陆,一路西向也能安全些。”
秦典史轻笑着摸了摸肚皮道:“既然如此,那县尊让王县令去港口安歇,岂不是正合你意?”
“你们正好趁着城头打得热闹,扬帆起锚啊?”
赵林看着他道:“陈县令会在港口给本官留下会开海船的水手?”
秦典史轻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脯压低声音道:“县尊自然不会,不过下官可以。”
赵林脸上立即浮起恰到好处的惊喜道:“这不会为难秦典史吧?”
秦典史摇摇头:“港口凡是会开船的,下官确实都捉回去了,却怎么能料到王县令身边也有能操海舟的好手啊?”
赵林连忙就要抱拳感谢,秦典史的胖手赶忙伸出来包住赵林的拳头,将其缓缓压下道:“此事即使不是下官故意,也难逃失职之罪,县尊那里是少不了一顿骂的,王县令就更不要张扬了,否则事情不密,下官还要多吃挂落。”
“我家县尊这个人呐,轴得很,他万一要搞什么临阵斩将,下官去哪说理去?”
赵林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迅速摆回冷冷的表情,一边低声道:“多谢秦典史成全,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要不,您跟在下一起走吧?”
秦典史更加确定这王县令没有叛变,他只是心心念念着想要逃到西面而已,因此心里更无负担,摇摇头回答道:“下官本就是登莱人氏,不惑之年了,上有老下有小,哪还能轻易离开乡梓?王县令自去吧,万一下官城破被俘了,以后王师归来,王县令也腾达了,希望王县令还能为在下说句话。”
赵林道:“但凡以后有报答秦典史的机会,在下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北门,守门的士兵事先得到秦典史的命令早就将门打开,秦典史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王县令请,这港口看着虽乱却也有好地方,下官带你寻去。”
“咱们还得浅酌几杯酒,不到落潮时分,下官还不能回去交差,哈哈哈——”
赵林也面带笑容,伸手道:“秦典史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