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军前营辕门口,骆养性恭敬地伫立在一旁。
一炷香的时间过完,那报信的小兵才去而复返,通报汝侯同意其进营拷问施邦曜。
骆养性赶忙躬身道谢,身边只带着一个随从,随那小兵走了进去。
一直到这时,莫说是刘宗敏本人,就是官职稍高一些的部总、哨总都没露过面,就这样由着一个小兵将骆养性带到了关押前明正三品高官的帐篷前。
骆养性在帐篷面前站定,左右一望更是惊呆了。
只见帐篷里外一个值守的人都没有,只有施邦曜这个老朽被挂在木刑架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骆养性本身怀里还揣了些银子,准备着发给看守的人,能单独和施邦曜说几句话,一见这场面都不知如何是好。
带路那小兵看到了地方便开口道:“这老头又穷又倔,兄弟们还有那许多贪官污吏要拷问,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大人你回顺便给他递个话,就说汝侯看你的面子,将追缴的脏银降为三万两,拿来就放人,否则可就过不了今晚了!”
骆养性一愣,接着连忙道:“本官跟他并无交情……”
那小兵却不听他解释,丢下话就昂首走了。
骆养性见状又四处扫了几眼,确定没有大顺军的人在,便让随从在外面守着,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这流贼到底是缺少经验,不光守卫疏松,器械也都不全,比起他们锦衣卫来说,真是差得远了。
如果让他们锦衣卫帮忙追赃助饷,效率肯定能提高不少。
“四明公。”
桌面上虽然没有多少刑具,施邦曜伤得倒是不轻。
怪不得刘宗敏将脏银从五万两降到了三万两,一来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三万两着实也不少了。
二来恐怕是看这老骨头很难熬过今晚,索性早点放他回家去死。
刑具没用上几件,只半天就将人折腾成这个样子,流贼果然粗陋,丝毫不懂刑讯的精髓。
“四明公,醒醒。”
骆养性虽然知道周遭没有大顺军的兵丁,还是小心地压低声音。
施邦曜被摇晃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看清面前之人后硬是强打起一点精神。
骆养性见他醒了,刚要继续说话,忽然神情一惊:“四明公慢着!”
骆养性一边低声急叫,一边慌忙抬袖遮挡,不料还是慢了半拍。
施邦曜一口带血的老痰正中骆养性的右眼。
他满足地呵呵低笑两声,然后又无力地垂下头闭上了眼。
骆养性愤恨地一把擦掉眼眶上令人作呕的浓痰,咬了咬牙。
他攥紧了拳头又松开,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拎起施邦曜领口的衣襟恶狠狠道:“昏聩无能的老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施邦曜喉咙里嗬嗬作响,竟像是在笑。
骆养性将他的脖子又提高一点,低声道:“立刻告诉本官你劫走的那个太子替身现在何处!”
“待本官拿到了他的人头,你这死狗再去见先帝,多少还能留有几分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