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摆在围场的高台上,台下鼓声歌舞不断,宗室、臣子满座,席间尽是仙液琼浆、珍馐美馔,总之办得十分盛大。
江易秋因伤势姗姗来迟,入座时众人已酒过三巡,更有不少人争相比较猎物,得了许多赏赐。
她扫视坐席,发现宋余衡正坐着把带轮子的木椅,在她侧前方与人畅谈。而他身后竟又站着那严淮屹。
可这姓宋的不是免了他近身护卫的职位吗?怎的又站到宋余衡身后去了?
端起酒盏,里边是浓香果酒,江易秋与身旁的江启直一番攀谈,才将其饮尽,又吩咐玉莲继续斟酒。
再看台上的各色猎物,她有些可惜自己那匹花鹿。听玉莲说,经那头野猪这么一闹,马匹四下散开时就已经将花鹿弄丢了。
又一盏果酒下肚,建宁帝投来目光:
“秋儿。”
她闻声转过身,讶异为何父皇突然唤她:“儿臣在,父皇。”
“你如今是一十九岁了吧?”
“回父皇,正是。”
“嗯,正值好年纪。”建宁帝喝了酒,语调十分轻松,“十九了,也实在拖不得了!”
一旁的皇后也向她投来目光,微笑中满是期待。
“今日与众爱卿狩猎,收获颇丰,礼部这宴也办得极好,朕心中实在欢喜。”建宁帝与身后的晁皇后对视,“秋儿,朕便趁着良辰给你赐婚!来,宋余衡!”
刹那间,脑海中似断了根弦。江易秋转头去看被人推出席位的红袍,耳边已经听不见宋余衡回应了什么。
半晌才回神,就听到建宁帝继续对宋余衡夸赞。
“朕知道你的才能远不止这些,小小年纪连中三元,我朝最年轻得意的状元非你莫属。人中英才自然宜配皇嗣龙裔,哈哈哈!”建宁帝大笑,“朕欲佳偶,才将公主许配给你,全取上天配合,望你与公主不拘儿女私情,辉映家门,名留青史!备婚之仪,皆交由礼部去办!”
四下臣子、官兵一片叫好。
宋余衡面露笑意,声音颤抖着行礼:“谢陛下赐婚!皇恩浩荡,微臣无以为报。”
“陛下,今夜又一桩欢喜之事,实在添彩人间啊。”皇后附和,又对着江易秋催促,“秋儿啊,余衡都已领旨,你还不快上来?”
江易秋抬眸望向晁皇后,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她一直以为赐婚要等到回平陵之后,实在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突然。
目光流转,对上严淮屹。
这侍卫竟不再低头了,只可惜距离太远,她只能看清他微微蹙起的眉毛,却看不太清楚那双眸子中的情绪。
“秋儿?”皇后柔声催促,一边的江启直也轻拍她的肩膀。
她垂下目光,轻叹口气,才慢慢起身走到台前:
“儿臣…”
此刻应该答应了再做其他打算才好,按照她一开始的设想也应该如此,即使时间提早了也并不碍事。可这“愿意”二字却像化作了鱼刺,在喉头卡着上不去也出不来。
“嗯?”建宁帝脸色微变。
“……儿臣…”
“陛下下午批了太多奏折,竟将这事儿忘了。”一旁的皇后突然打岔,“不是说还有赏赐要给公主吗?成亲乃一生的大事,秋儿自然有所考虑,迟疑也实在难免,陛下不如先行赏,再让秋儿接旨不迟。”
“嗯…也罢。”建宁帝沉声道,“今日救人立功的宋府侍卫何在?”
严淮屹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怔怔走出席位:
“回禀圣上,正是属下。”
“好,你今日勇救朕的长女,立下大功,朕便赐你金五十两,如意玉璧一对,‘龙鳞’宝刀一柄。”建宁帝大手一挥,身边文官立刻起草记录,“你原是翰林学士身边的侍卫,现朕便任你为侍卫统领兼任长公主贴身侍卫,回平陵后便去朕的女儿身边,统领官兵、总管公主府警卫事务吧。”
话落,席间众人反应各异。
宋余衡端坐着没有动作,目光却狠狠剜向严淮屹所在的方向,这时又听到建宁帝对他发话:“一介侍从,爱卿不会不忍割爱吧?”
“岂敢,微臣是心中替此人感激皇恩罢了。”他又作揖,然后对着侍卫训话,“严淮屹,你既是从我宋府出去的,而且是要去照管长公主的安危,可万万不能丢我宋府的脸面。”
严淮屹也作揖,转而对着建宁帝回道:“小人谢陛下隆恩。”
皇后满意点头:“秋儿啊,今日这婚事,你觉得如何呀?还不快快谢过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