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将尽,寂静的柳府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辘辘的车轮声,和节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音。
一队身着亮银色盔甲的卫士,先行接管了柳府的大门,接着一辆漆黑描金、气势恢宏的双乘马车,便从大门口慢慢踏入,直驶入豪华不复规模依旧的宅院里。
第一辆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装饰朴素了许多的人力轿辇,马车在前厅左侧的马厩处停下,步辇里的人却落在了广场远处。
一队级别更高的甲士有序地奔跑向马车,先结阵护好车内之人。再由带头的武人,对着车内之人,敬小慎微地汇报完安全后,车内便传出了一把厚实且气力充足的声音。
“上一次来这瓢城,还是十年前接人去建康那次,这老宅子哪儿都好,就是空旷了些,失了全盛时的景象,让人觉着怪可惜的。”随着声音发出,车内慢慢走出了一个黑冠白衣,面色白皙红润,带着些许褶子的中年人。
那人无法被帽子遮掩的鬓角,已微微泛白,高耸的鹰钩鼻子微微颤动,干净的下颌略动,开口道:“台使出巡,如圣上亲至,四下皆须恭敬拜俯!”
于是偌大的院子里,除却那鹰钩鼻中年,便只剩下轿子里的人,还未曾动弹。
柳长青从主位上缓缓站起,微微弓身作了个揖,“江湖中人未及朝堂,只使得个江湖之礼,还望台使海涵。”
“无妨,来前京口柳氏的人,曾对我再三嘱托,莫要为难了柳家主,我曾承人恩惠,自当回报些许。”鹰钩鼻中年挥了挥手,所有人便解除了行礼的姿态。
他自袖口中取出,一个用蜡封好的厚实袋子,当场以木制礼刀破开完好的蜡壳,又从中拿出了一卷文书。“此乃陛下赐福,还请柳家主待会儿接下。”
“铜币已提前换成等价的金饼银锭,还请使者仔细检查一番。”柳长青示意手下人,取出一口乌木所制的大箱子。
与鹰钩鼻中年同来的随行人员,就这样当着柳长青的面,开始清点起了财物。
一盏茶功夫后,侍从一共清点了三遍,双方均确认无疑后,那些人又取出封条,将合上的箱子,又给重新加固了一遍。
“我只凭一枚印章,就取走如此巨额财物,恐怕难以令柳家主信服,还是请来此地的父母官,做个印证才算妥当。”那鹰钩鼻中年又招呼来一名甲士,轻声吩咐道:“去把那人给招来吧。”
很快一道“宽敞”的身影,就跟着来到了柳府门前,只百十步的距离,就累得来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来人缓了好一会儿,才露出谄媚的一笑,朝鹰钩鼻中年拜了一拜道:“下官此地县丞严步遥,见过台使大人。”
“喝,这得二百六都高高的吧!”要是顾远瞧见这县承,定要出言吐槽道。
满面堆笑的县尉严步遥,缓缓转身朝向了柳长青,笑容顿时收敛,严肃也重新占领了他的面颊。他板着脸冷冷道:“印章乃陛下赐给台使院的无疑,印泥也是台城特有的百花香蜜,调制朱砂所制,还是请柳家主乖乖受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