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被熊袭击的人往往会活着被吞噬,或者被尖牙利齿折磨致死,这种危险的动物不管到了哪都是一样危险,那两排锐利的熊牙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它们的主人处在暴怒当中时更是如此。
鸠正在剧烈的疼痛中感受着这一点。
纵使身体已经得到了强化,但鸠仍感到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咬断了——在那张大嘴咬过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抵挡,结果半个手臂被吞入口中。
痛感飞快地侵袭了他的大脑,仿佛有千万把剑正向他的胳膊里狂钻,鸠几乎要疼出幻觉了,强撑着向那张巨口里看去,一双暴血的眼睛下面,满口利齿已经被血色染红,分不出那份血色到底究竟属于哪一边,鸠只知道,在那满眼的血肉翻飞间,自己的骨头在发出格格的声音。
如果继续被咬下去,这条右臂绝对会断掉,现在其实已经快要到断掉的边缘了,那件廉价的铁甲护臂替它承担了部分伤害,所以手臂才没有被直接咬断,万幸的是,似乎这一口的力道就到此为止了,它的咬合力已经无法继续穿透鸠的臂骨。
但就算是这样,再保持着这个姿势下去,恐怕鸠自己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卢恩熊贪婪地咬啮着口中的猎物,当它发觉这一口并未将鸠的胳膊切断时,刚刚才被得手的喜悦之情安抚下来的暴怒马上又涌上心头,它胸前的毛发开始蓬发,连带着整张脸的轮廓都膨胀起来。
鸠看得分明:这畜生肯定是想要再咬一口,把自己的胳膊彻底咬断,它想的倒是不错,鸠的胳膊绝不能再承受一次冲击,但他岂能让一头蠢熊如愿?
那把断剑——虽然已经断到短如匕首,好在断口锋利依旧,鸠在被咬中时也没有放开手中武器,此时它正和鸠的大半条胳膊一起待在卢恩熊的嘴里呢。
肾上腺素正在不断分泌,说不好是褪色者的特殊体质还是什么,疼痛无法控制他的思维,在卢恩熊重新有所行动之前,鸠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那巨熊果然如他所想,将自己的大嘴再次张开,为了这下能彻底咬断鸠的胳膊,它将嘴张到了最大,那上下两排牙之间都快能塞下一个山妖脑袋了。
鸠的速度比它快得多,这一记足以咬碎巨石的啃咬完全没有机会咬下去,卢恩熊只感到上颚一阵刺痛,接着就是鸠那张沾满鲜血的脸贴到了它眼前——鸠为了将断刃捅得更深,左脚踏地,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送到了敌人口中。
他算准了它在吃下这招后将会无力继续啃咬,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断剑无情地刺入卢恩熊口中最薄弱的位置,直接刺穿了它狭长的鼻骨,在鸠的拼命划动下,一道血腥的口子猛地出现在它脸上,沿着它两眼之间的豁口不断向下扩张。
随着鸠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拉,断剑撕破了卢恩熊的血肉,几乎是凭借着纯粹的蛮力切断了它的骨头,将它的鼻子一分为二,鸠也趁此拔出手臂从中脱身。
忍着伤痛做完这个动作后,鸠疲惫地向后一翻,与正处在狂暴中的巨熊拉开距离,他是从熊口中逃生了没错,但对于面部造成的损伤一时半会并不能致其死亡,现在的卢恩熊正处于最危险的状态。
鸠对此没有感到惊慌——他看到巨熊硕大的身体后面,闪过一道同样巨大的影子。
看到这个狡诈的猎物没有逃走而是留在原地,巨熊被彻底激怒了,疼痛在驱使着它挥舞巨爪,去将鸠的脑袋拍碎,在暴怒的卢恩熊得手之前,在它的头顶上,也就是密林之间,突兀地响起一阵风声。
巨剑击中了卢恩熊的头颅,清脆的破碎声回荡在林间,布莱泽卷着他的披风猛然下坠,巨熊的身形也随着他的落地而轰然下塌。
鸠看得很清楚,布莱泽是从远处跳起挥出了这一剑,借着重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剑刃之上,毫厘无差地正劈在熊头上,就算卢恩熊再怎么耐打,也决计顶不住这般凶猛的雷霆一击。
那颅骨被砸碎的卢恩熊连叫都没叫出一声,有些凄惨地和它的同类并排躺到了地上。
“你的伤势如何?”布莱泽收起巨剑,从那头熊的尸体上跨过,看着鸠那条受伤的胳膊关切地问道,“那条胳膊断了吗?”
“胳膊倒没有断……”鸠拿出咖列的绷带,咬着牙缠在胳膊上,“但是我的剑完了。”
那把断成两截的长剑,现在有一半已经葬身熊腹,另一半则在他撕裂卢恩熊颅骨的时候又削去半截,变成了超袖珍匕首,连亚人拿着它都嫌短的那种。
“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怎么能不关注自己的武器呢,”布莱泽摇头,“它可是你以命相托的重要之物,轻视武器就是轻视自己的生命。”
鸠本来想反驳,自己并没有轻视武器,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如此,他从没想过长剑还有折断的情况——至少游戏里不会有,然而事情再一次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无论是那把在关键时刻断掉的剑,还是此时胳膊的刺痛感,都在提醒着他,此刻他并非身处游戏当中。
这么想了一番,他也只能回道:“把命托付给武器,我倒也想,但就这种剑,顶多当成消耗品用用了。”
布莱泽想起他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也十分认同:“你的确应该先找一把好的武器,至少要足够耐用,对你来说要足够顺手,只有那样才能修炼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