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济世堂,刘凡迎面而来,道:“小大夫,您来了啊。”
叶轻寒点了点头。
“小大夫,你听说了么。”刘凡压低声音,道:“城外出现匪患,几个村子的人都被屠杀。”
叶轻寒想起昨天看到士兵往外城走的情景,问道:“知道屠杀了哪几个村子吗?”
“鱼塘村,北风村,草地村,酒坊村……”
叶轻寒眸光微微闪烁,草地村,是他所在的村子。
也就是说,若是自己晚几天搬走,可能被那些山匪围杀。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突然变得这么乱。
山匪说屠村,便屠村。
叶轻寒问道:“镇守司衙门和镇魔司衙门那边怎么说?”
“镇魔司,向来只管武林,现在,属于不问世事的状态,他们自然不会去管城外的事情。”
“镇守司官府衙门那边,倒是派遣不少人去外城。”“可是,你也知道,他们那群人,只管内城的事情,外城的事情都不管,更别说城外村野的事情,所以,派遣官兵出去,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说着说着,刘凡忍不住感叹一句,“唉,这是什么破世道啊。”
“是啊,这是什么破世道。”
叶轻寒点了点头,应和一声。
“小大夫,你说,那些山匪想要做什么?会不会进攻咱们临芜城?”
“不知道。”叶轻寒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想了也没有用,还不如不想,先做好当下的事情才最重要。”
刘凡夸赞道:“小大夫,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语,着实了得,受教,受教。”
“不聊了。”叶轻寒微微一笑,道:“先给病人看病吧。”
“好嘞!”
刘凡应了一声,去做准备。
“小草,济世堂看诊拿药都太贵,我这病多半无法医治,去了,只能浪费钱,要不……要不还是不去了吧。”大街上,一身穿破旧衣服,脸色苍白的妇人,看着身边扶着自己的少女,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好不好。”
“娘亲!”小草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道:“在家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您来看病,钱财方面的事情交给我。”
“我说是这么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娘亲你得听我的。”
妇人满是皱纹的眼角包裹着的温润眼中满是怜爱之色,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你成为我的女儿,一定是前世投胎之时闭了眼,不然,怎么能够成为我的女儿呢。”
“而我,能够成你的娘亲,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娘亲,您说的不太对。”“您这么好,我闭着眼睛都能投胎来您家,说明我运气很好,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让我们成为一家人。”
“能够成为您的女儿,是我小草的荣幸。”
妇人眼眶微微发红,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小草。”
“在的呢,娘亲。”小草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能够和娘亲说话,真是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
济世堂人山人海,刘凡跟在叶轻寒身后。
叶轻寒随意在排成一条长龙的队伍中挑选。
每挑选一个人,刘凡便会告诉这人注意事项。
大致告诉这些人要去哪里等候就诊。
若是对方不愿意去,刘凡也不会非要这个人去。
他只需要告诉叶轻寒,还差几人到十人。
叶轻寒一个上午只看二十人。
看完便走,至于这个人是谁,不重要。
上一批次的十人已经看好病,抓好药。
这一批次的十人,才刚刚挑选。
叶轻寒看病极快,最后一批次的十人,也只用两刻钟看完。
刘凡忙前忙后,一刻不停歇,对此,刘凡并没有不耐烦,相反,还非常开心。
他被分配给叶轻寒,负责算钱,抓药。
叶轻寒来的这天,他只需要帮助叶轻寒打下手,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通常情况来说,叶轻寒只会上午来。
下午的时间,属于刘凡自己,他可以在后院练武什么的。
叶轻寒上午不来,他一整天都需要工作。
跟在叶轻寒后边,忙碌一些,挺好的。
队伍很长,小草的视线一会落在前方,挨个挨个数人头,还差几个到她们,一会看向身后,年轻躺着倚靠着的地方,生怕年轻出了什么意外。
济世堂人太多,娘亲身体虚弱,小草无法和娘亲一起排队,无奈,只能让娘亲在柱子前面坐着等候。
小草心中满是愧疚之色,若是自己再努力些,便能请济世堂的大夫去他们家问诊,奈何,问诊费用太高。
去一次,数百两。
她,负担不起。
距离午时还有两刻钟,济世堂的伙计,拿着喇叭喊道:“今天上午的看诊,将会在半个时辰后结束,大家安排好时间,可以适当预估时间,若是觉得自己排队排不上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济世堂中午的时候,不会开门,还请诸位见谅。”
“下午问诊时间是未时三刻。”
小草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数了数自己身前排队的人数。
好似……勉强可以到自己。
门口位置,小草的娘亲看了眼小草,眼中满是留恋与不舍,她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即将离开人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到最后完全无法睁开。
“愿小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妇人的念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彻底没有了声音。
排队的小草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妇人的位置。
妇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娘亲!”
小草大叫一声,冲向妇人。
妇人一动不动,呼吸近乎全无。
轰隆。
脑袋好似被雷电击中,小草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抱着妇人大哭大喊。
“娘亲,娘亲……呜呜……娘亲,您快点醒醒啊……娘亲……”
喊了数声,小草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管不顾向看病问诊的大夫冲去。
扑通。
咚。
咚咚。
咚咚咚。
不管不顾对着前方坐诊的大夫磕头,小草凄惨的喊道:“大夫,我娘亲不行了,您行行好,帮忙看一看,求您了,求您了……
坐诊的几个大夫充耳不闻,人间悲剧,在济世堂,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难道你哭一下,说说你的苦,我们就要提前给你治病吗?
其他的病人若是也这样,我们又要先给谁治病呢?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变。
看病的病人,眼神更是冷漠。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在这乱世,哪一家人不苦,你说你苦,我们便要同情你?
我同情你,谁同情我们啊。
这样的突发状况,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济世堂的两个学徒,一左一右,架着哭哭闹闹的小草,向门口走去,同时出声呵斥道:“不要打扰大夫看病,要哭要闹,去外面。”
小草被丢出济世堂外。
那两名济世堂的学徒,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妇人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向着妇人走去。
倒在地上的小草,不管身上的疼痛,向着妇人冲去。
来到妇人与两名学徒中间,小草张开双臂,道:“你们不许动我的娘亲,我去排队,我去排队,你们不许,不许碰我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