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网兜,以及墙角的许昭,随即大喝道:“尔等引妖邪入塞,袭杀右丞许昭,祸乱我居延塞,其罪当诛!将这些妖人拿下!”
几个持盾甲士踏步上前,典沛正忧主心切,见状便轰然暴起,疾冲过去抬脚猛踹。
“妖尔母耶!”
典沛狠踢在盾牌上,甲士们哪经得起典沛的蛮力,挡在最前的两块盾牌应声断裂,六、七名甲士连连后退着倒下,一个压一个,最终连季明也一起砸倒在地。
“妖人……果然是妖人!寻常人哪来这般气力?放箭,给我放箭!”季明躺地惊呼。
季明身后的甲士得令,架起弓瞄准了屋里众人。徐焱和典沛也迅速拎起兵刃,挡在公子建和狸媪身前,紧盯着持弓者。
剑拔弩张间,一声暴喝突然从廊内传来:“住手!都放下兵刃!”
一阵兵甲碰撞伴随着匆匆脚步声,路忠带着钟越、董连和十几名贴身甲士,赶至居舍门内外,将两方隔开。
不等路忠询问,季明匆匆整理了衣冠,抢先道:“都尉,这伙外来的妖人在我居延塞作乱,还袭杀了许昭,要速将他们拿下!”
徐焱迅速反讥:“我等杀了许昭?!你何时亲眼所见?我倒想知道,我等押来的羯奴为何变作这等摸样?你身负居延塞典狱之责,可逃得了干系?”
季明显然没想到,徐焱会把祸水往他身上引,张着嘴怔了一怔,只是再次催促路忠拿人。
路忠默而不语,对两个小伍长使了个眼色。钟越和董连会意,匆匆去到隔壁大屋,不多就返回禀报。
钟越揖道:“都尉,韩税君的那些伴当,似是全都中了麻药,昏睡不醒。掐了人中扇了耳光,什么法子都试了,依旧打着鼾……”
“性命无虞。”董连打断了钟越。
一边是血雨腥风,另一边却被下了迷药,任谁都能觉察出其中有些阴私。狸媪冷哼一声:“外敌没有,怕是出了内贼。”
路忠没再理会季明,抬脚踢了踢裹着三头羯的大网,对几名甲士说:“拖到校场,烧了!”
“他们已然动不了,可别把我的网也烧了!”狸媪赶紧嘱咐。
甲士们拖走了三头羯,路忠又走到许昭旁边看了看,对狸媪揖道:“狸媪通晓医理,烦请查验一下许右丞。”
徐焱跟着狸媪一起走到许昭身边,此时许昭已然全身僵硬,没有了一丝活气。狸媪仔细的在许昭身上摸索了一番,对路忠摇了摇头。
徐焱不由得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那幕后之人实是阴毒,把三头羯做成蚰奴,杀许昭和他们灭口,即便不成也能嫁祸他们。
现在他至少成功了一半,许昭一死,所有线索就此断了。
路忠对着狸媪浅揖:“狸媪捉住羯奴妖人,为我居延塞除了祸患,实是辛苦了。明晚狸媪还要为居延塞消灾祈福,请早点回去歇息。这两日我会派人随行,以护狸媪周全……”
狸媪冷哼一声:“哼……监视就是监视,护的什么周全。那吾儿一行,你又作何打算。”
路忠闻言,疑惑地看了看狸媪,又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徐焱,猜出她所说的就是徐焱等人,便回道:“居延塞人手不足,只能先请韩税君及随行人等,暂且在居室内,勿要到处走动,我派人在廊中护卫即可。待明晚狸媪祈福之后,我便送诸位出塞。”
“你这都尉好不辨黑白!我等皆带伤,你还看不出是有人要袭杀我等?什么护卫,说得好听,不过是软禁我等罢了!”
典沛的大嗓门,震得居舍内嗡嗡作响。路忠面无表情地看着徐焱等人,不承认亦不否认。
徐焱略一思索,眼下线索已断,不知再从何处查起;公子建又毒深昏厥,他和典沛横竖要在身边看护,以防那人再施毒手。如此想来,暂且待在居舍中是唯一选择,便使了个眼色让典沛别再抱怨。
可季明不依不饶,对路忠疾言厉色道:“路忠!自打他们来了,居延塞就祸事不停。当断不断,必要葬送我居延众人。”
见季明直呼姓名,路忠转过头冷着脸说:“祸事?许昭之死,季左丞不是早就盼着的吗?这是好事啊。季左丞突然如此在意居延众人,忠真是欣喜。既然祸事不停,或许明日便轮我死了,季左丞自领居延都尉可好?此外,我也想听听,那三个羯奴,是如何越狱的?”
季明被路忠这么一问,气的咬牙挑眉吹须不止。他自知理亏,便狠狠拂袖而去。
徐焱看得分明,对于之前季明的无礼顶撞,路忠之所以从不动怒,是因为尚有许昭作为平衡。现在许昭一死,居延塞三足之势被打破,路忠必须对季明强硬回应,否则会真的失了军心,被季明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