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这有一个好梨!”
典沛好像发现了某种至宝,瓮声瓮气地打断了徐焱的神游。他从地上捡起一颗梨,那梨大小、形状、色泽和平常的梨一样,上面也没有诡异的纹路,看上去就透着一股香气。
典沛把梨在身上蹭了蹭,双手奉给公子建。公子建皱着眉摇了摇头,眼神暗示着看向徐焱,他恍然大悟般,又跑来送给徐焱。
见旁边的许昭龇着牙看着这一幕,徐焱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依旧轻咳两声,说道:“有好东西,要先紧着病弱!看来平时我的教诲你都听进去了,这个就赏你了!”
典沛只好用衣袖擦了擦梨子上的浮土,便一口咬下一半。可他刚嚼了一下,就一脸苦相的连连啐了起来。
“这破梨!看着和平常无异,吃起来还是酸苦辣一发滚进嘴里,嚼着也像吃生肉般,呸呸呸……”
被典沛扔在地上的梨,梨芯一片黑红,还在淌出略粘浓的汁水,看着如死了许久的尸体内流出的脓血般。
许昭见身边的军士都去帮着民夫料理菜地,便一脸诡秘地笑着对徐焱等人说:“有些东西,不可貌相。外表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内里……却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说得对吧,韩~少~将~军?”
许昭的目光在徐焱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几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徐焱本已经察觉到身份露馅,此时脑中快速一转,想必是刚才典沛情急惊呼的“公子”,和后来屡次照顾公子建的举动,让许昭从怀疑到确信,他们并不是真的韩追一行。
他与公子建和典沛对视一眼,公子建无奈地点了点头,典沛则一脸懵,似乎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牛蛋眼不断地看向三人。
正好,演这出破戏,就像身上这些破衣服一样让他难受。徐焱伸了一个懒腰,松了松领子,对许昭咧嘴一笑:“既然已经看破,那我们就都别演了。说吧,你意欲何为?联合季明把我们剿灭?还是禀报路都尉,把我们扔进牢里关起来?”
许昭不屑地“嘁”了一声,说:“季明……我早晚要了他的狗命,不急于一时。至于路忠,就是愚忠,满心里都是光耀祖荫、振兴汉室,就凭他和这塞里的刍狗武夫,发梦耶?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做得对,就是留下了你们。你们既然能进来,就出得去,对吧?”
徐焱挑眉道:“哦?看来今天让我们的马病倒,还真的是路忠之意,想让我带你们出去?”
许昭再次不屑道:“他?朽木顽石,我进言给他,他却觉得不义……义有个狗屁用!是本丞做的。你只要带我一个出去,护送我至韩遂将军大营。你的这些友人,就姑且留在居延塞,等韩遂将军派兵来救即可。若不答应,路忠和季明那边,我自然会再下点功夫,让你们这些狗贼子一起死在这破边塞里。”
看来许昭对自己的谋划相当满意,说得嘴角都起了白沫,脸上的肥肉也颤抖不停。
徐焱看了看公子建,公子建又是皱眉摇头。他俩心里都清楚,这就是许昭在借机要挟他们。
先不说出塞本就绝非易事,即便成功送许昭到了韩遂处,韩遂也不见得会发兵来救一个居延塞。
且这许昭就是个笑面虎,以他这种阴险狡诈,能想到给马下毒,就定然已猜出来,真正的韩追八成已经死在徐焱一行人手中,他把徐焱献给韩遂邀功倒更可能。
最后的结果,就是除了许昭,其他人都死于各处,这才是许昭心里的算盘。
徐焱紧盯着许昭的脸,许昭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便强作镇定道:“现在我可是唯一能保尔等万全的,答不答应,速速决断吧!”
徐焱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公子建和典沛,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缓缓走向许昭说:“如此说来,我等还真的没得选了。许右丞,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声张。你看我等是否可以再做点商议……”
许昭看出自己占了上风,满脸得意地靠近徐焱:“你还有什么想法,且说说,看本丞是否答应……”
可他的肥脸刚刚凑到徐焱旁边,就听徐焱在手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挥手朝他脸上打去。
“啪”地一声脆响,打得许昭一个趔趄,脸上的肥肉都掀起阵阵波纹,引得不远处的军士和农夫都看了过来。连公子建和典沛,都被这一巴掌惊得合不拢嘴。
“你你你……来……”许昭气急败环地站定,手扶在刀柄上就要喊人。
可当他看见徐焱一脸坏笑地抬着手,向他展示手心的东西时,他又顿时吓傻了眼,脑门瞬间浮起一层汗珠,连忙挥手止住了正要赶过来的军士。
公子建和典沛不解,快步走到徐焱身前看向徐焱的手心。只见在徐焱手心处,有些许白色的东西混着唾沫,化作一层白泥。
再看对面的许昭,正抬着衣袖,努力挡住自己被打的脸。他的脸被徐焱扇得通红,巴掌过处,一些白色的粉从脸上脱落了下来,露出健康的肤色。
徐焱拎起许昭的衣摆擦了擦手,笑嘻嘻地问道:“居延塞遭了星疫,作物和牲畜异变,军士们也都面色死白,可许右丞的脸,却是画成白色的,要不让军士们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