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建朗声笑道:“子明与我性情相投,这一整晚舍身保护素昧平生的我等,我可是打心底里认下了这个侠义的友人。宫老无须担心,我定要把那个演埙弄尸的人找出来!”
公子建顺着之前的推理,挽弓搭箭,瞄向了东门处的那座简易望塔。
“集中最高处,就是东西两座望塔。望塔四面,还有用木板钉成的半人高的围栏。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定躲在其中一塔上,缩在那围栏后面。只是……”
听了公子建的推理,小厮正要拊掌称赞,可见公子建欲言又止,他追问道:“公子,只是如何?”
公子建说:“酒舍距离东西两门的望塔,大约有五十步,刚好在穿穹的最大射距内。可此时雾气弥漫,望塔又有木板阻挡,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射中望塔,何况还要穿过围栏命中目标……”
公子建说着看向小厮,目光一扫却瞥见了徐焱扔过来的那一小罐油,顿时面露喜色,说道:“有了!请两位帮忙!”。
小厮按公子建的吩咐,在屋顶边角处捡了一些风吹来的干枯蒿草,缠在箭头下方,然后给箭头和蒿草浸透了油,宫老则用火石把箭点燃。
一切就绪,公子建瞄准东边望塔屋顶上方处,拉满弓便射了出去。
火箭如流星般在天上划出一条线,直接命中了望塔的草顶,茅草顿时火焰大作,一眨眼的工夫便化作一个燃烧的火团塌陷下去,落在了木板围栏中,整座望塔化作了一个大号的火把。
“中了!”
小厮为公子建的箭法喝彩,公子建却微微摇头,显然那人并不在东侧望塔。他又如法炮制,朝着西侧望塔射出了火箭。
这一箭射出,公子建突然痛苦地呻吟一声,捂住了手臂:“好疼啊……整个臂膀……连带着肩头都酸麻……”
宫老见状,赶紧抬起他的胳膊看了看,继而惊呼道:“公子,不能再用力了,否则尸毒会加快蔓延……”
公子建摆了摆手,说:“这条手臂本就是子明舍命保下的,如果能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手臂废了也值得……”
就在这时,绿泽军突然惊喜喊道:“停了,活尸停了,他们也知道怕我等了!”
“怕你个雀儿卵!是公子寻到了祸根!”小厮喊着指向西望塔。
众人闻言赶紧转头看向西边,只见西侧望塔的茅草顶也已被点燃,埙声此时也停了下来。失去了埙声的控制,那些活尸也停止了动作,只是呆呆地抬着头看着屋顶。
公子建连忙行至屋顶边缘出,再次搭箭瞄向西边望塔。显然他赌对了,那人果然躲在西门望塔里。
就在望塔的顶棚如火盖般落下时,一个周身裹着黑袍的人从塔上一跃而出,翻滚着落在了西门之内。
公子建的目标随之转向地面,借着火光见那黑衣人起身,抬手就要把陶埙塞进了嘴里。
“妖人看箭!”
公子建松开弓弦,利箭“咻”地破空而出,命中了黑袍人的脚下。
黑袍人下意识地躲闪,又迅速地爬到了一处民居的屋顶。
公子建甩了甩剧痛的手臂,豆大的汗珠从苍白脸上滑落。趁着黑袍人没站稳,他赶紧瞄准黑袍人的脚下,再一次射出利箭,可依旧被黑袍人翻滚着躲开。
众人此时也远远望见了那个幕后黑手,可眼见公子建连番射空,都忍不住惋惜叹气。
徐焱和典沛都跃跃欲试,想要直接跳下去奔向黑袍人,可看着脚下连绵拥堵的尸海,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还有三支……还有三支……稳住……”
公子建不断地呼着长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黑袍人又一次起身想要吹奏陶埙时,公子建的利箭也如约飞向了他。
黑袍人躲避着从屋顶跳下,又迅速爬上了铁匠铺斜对面的皮匠铺屋顶。公子建趁他刚刚站稳,再次挽弓搭箭。
黑袍人似乎看出了公子建的箭法不灵,竟然晃晃悠悠地在屋顶上踱起了步。
公子建闭上一只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再次朝着黑袍人的脚边放出了箭。
黑衣人不再倒地翻滚,只是儿戏一般朝着旁边一跳,落在了皮匠铺屋顶边缘处。
那里是现在除铁匠铺顶外最高的地方,距离最近的徐焱也不过二十步。若他此时吹埙,徐焱一定能听见,便再次陷入痛苦的癫狂。
显然黑袍人在望塔上也看出了徐焱的重要性,连番靠近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徐焱和典沛咬牙切齿地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黑袍人,几乎连他布满绿色水泡的手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恨不能跳过去砍杀他。
可公子建此时搭着最后一支箭,箭尖朝下并不急着射出,而是在等着什么。
黑袍人嘴里挤出几声漱喉般咕噜作响的狂笑,再次抬手准备吹奏陶埙。
“二十步足矣!妖人看箭!”
公子建迅速抬弓放箭,利箭穿透薄雾飞向黑袍人的口边,随即“啪”地一声响,那陶埙连带着黑袍人脸上的一块皮肉,都瞬间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