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纥吃惊地“啊”了一声,见夏军冲杀过来,知道中计了,大声呼喊:“停止后退,迎战!迎战!快迎战!”
西夏将士的喊杀声淹没了夜落纥的叫喊。他一看,大事不好,拨转马头要回阵,数十骑西夏骑兵向他冲来,吓得他打马奔逃。
西夏铁骑突进回鹘军中,如虎入羊群,似马踏蝼蚁。回鹘军正转过身往后退,没有防备,阵容顿时大乱,瞬间倒下一大片,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没死的四散奔逃,毫无还手之机。一万回鹘大军几乎全被歼灭,西夏大军乘胜入城,攻占了高昌城。夜落纥留在城中的后妃等眷属大都被夏军掳获。
十数骑西夏军兵紧紧追赶夜落纥,两骑追到他身旁,举刀就砍。夜落纥挥刀相迎,另一刀砍在战袍上,幸亏铠甲坚固。夜落纥不敢恋战,拍马奔逃。座下宝马撒开四蹄狂奔,渐渐地甩开夏军骑兵,向西驰奔而去。
大漠的夜晚格外宁静,夜空上那个不太圆的月亮,洒下如水的光芒,漫无边际的沙漠蒙着一层清光。
月下,夜落纥慌乱地催促战马,战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顽强地踏动四蹄,浑身渗出血汗。夜落纥疼爱地摸摸宝马的脖子,心里阵阵疼痛,这匹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曾和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而现在,却是驮着他在逃命。壮阔苍凉的大漠,用令人心颤的无边无际迎接他。
身后的沙原渐渐地亮起来,东方的沙梁上爬上太阳,将夜落纥和战马的身影投向前面。前方的远处,依稀出现一座古城的剪影。夜落纥知道这座古城是车师都城交河城。此地也是回鹘占据,只是车师回鹘与高昌回鹘同种不同源,其可汗与他面和心不和。
夜落纥不敢惊动车师回鹘可汗,牵着马走在较为繁华的街市上。他想给宝马弄些草料喂喂,自己也得吃饭。可手里没有金钱。他看看自己,看看宝马。马是不能卖的,他舍不得,再说了,还有四五百里的沙海之路,没有了宝马如何走得到。他想到了袍子上的饰物,这也是值钱的宝物。摸了好几下也没摸到饰物,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饰物没了,系着饰物的黄丝绳齐刷刷地断了,袍子上裂开一个长口子。好险,幸亏饰物和袍子搪住利刀,不然他的腿可能被砍断。身上除了衣服就是腰刀。
夜落纥叹息一声,摘下宝刀,伤感地看看,心里锥心之痛。这把宝刀镶满各色宝石,是祖上传下来的,是权力的象征,是夜落家族的荣耀。泪水滚了下来,只怪自己一时迷了心窍,才落得如此地步。
“拓跋辉,你这个无情无无义的东西!”
夜落纥一手牵着马,一手举着宝刀叫卖。身边的人看看这个穿戴得像个王爷似的落魄之人,竟然躲开,没人敢和他搭话。他十分失望而痛苦,拍拍宝马的头,伤感地对宝马道:“落配的凤凰不如鸡,汉人的这话没说错。”
正当夜落纥绝望之际,突然有个人跪倒在他的脚下,“可汗。”
夜落纥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惊疑地:“你是?”
“小人是可汗的臣民,在此经商。”
“啊……”夜落纥又是一惊,连忙扶住那人,“快起来。”
那人站起来,低声道:“敢问可汗,因何只身在此,还叫卖宝刀?”
“咳。”夜落纥叹息一声,贴着那人的耳边:“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可汗,跟小人来。”那人将夜落纥请进一家饭庄。
夜落纥终于逃到了焉耆,向焉耆可汗夜落雄讲述了阵前招亲,被拓跋辉乘机战败的经过。
夜落雄乃是夜落纥的远房族弟,听完族兄的讲述,惊得张着嘴巴瞪大眼睛。不相信久经沙场的族兄能在阵前为女儿招亲。他听说过古昔有阵前招亲的奇闻轶事,两军主帅皆是一男一女,男的雄姿英发,女的英姿飒爽,两人武艺相当,交战时手下留情,双方顿生爱慕之意。这族兄竟忘了两军对阵,为女儿招亲,可见拓跋辉非一般人物。
夜落雄道:“小弟怎么没听说兄长与西夏皇上的婚约?”
“咳”夜落纥长叹一声,伤感地道:“当年我与西夏皇上立下婚约不久,西夏就被蒙古大军攻破,为兄也遭到了进攻,顾不得通报各位兄弟。”
夜落雄点点头,“这个拓跋辉怎不念旧情,连老丈人都打。”
“咳。”夜落纥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为今之计,兄长如何打算?”
夜落纥对夜落雄道:“为兄已国破家亡,前来投奔贤弟,望贤弟助我,借我兵马击败拓跋辉,杀了这个无情无义之人,收复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