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昭明定元历四十一年。
是昭明建国的第四十一年。
是江靖在位的第四十一年。
“陛下在位四十一年,修道修得太深了。大兴土木,兴建观宇,名为玄修,暗操独治,集举国之英于一宫之内,征天下之华以一国之财,修行是越修越高,治国是越治越乱,试问当今陛下,眼里可还有天下百姓否。”
大逆不道!
江岑听了他的话,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你你你……”江岑想要斥责于他,但是转头一看,周景却是十分平静。她心中一凛,轻声问周景:“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遥想当初,陛下独据山关,横扫千军,救民于水火,万众一心,方于三国糜战之地建成此国,我实在是不敢相信,陛下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只是朝臣蒙蔽了陛下,又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才弃万民于不顾,或许以我血谏,陛下能够回头是岸……”
周景突然看了他的随从一眼,那将身体藏在阴影中的随从惊觉,把神识向外散去。
田祥还在感叹,忽有巨物击碎窗户,直奔田祥而去,赫然是一根梁柱。他此刻坐在床上,梁柱离他的后脑只有数寸,就在这须臾之间,那名随从横掌将梁柱接下,而后拧转手腕,梁柱外层化为齑粉,中心则随着他的劲气旋转,如枪般逆飞出去。
远处发出轰的一声,随从还在张望,周景对他说道:“他躲开了,外面有六个人。”
随从点了点头,身影流淌而去。
田祥站起来呆愣愣地看向那原本是窗户的大洞。“这……是来杀我的吗?这可是京城,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一介书生,区区县令……”
周景卸下了他的镣铐。“大概是有人觉得只要出了官府,你的死就算不在他们头上,所以急着为圣人,除去你这个污秽。”
“可这里是京城驿站!他们哪来的胆子袭击驿站?”
“所以今天来的这些人全都会死,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田祥捂着心口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陛下……就是被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蒙蔽了吗?”
“是不是觉得,正是这些奸臣,导致朝廷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周景的话里有话,田祥听得出来,只是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兀自问道:“难道不是如此?”
周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身看着房门。
“法律是统治者的意志,官吏则是统治者的手足。即使身处上位者不言不语,他的鼻息也足以令下面的人闻风而动。江靖或许不会这么做,但他正在这么想,所以这些人才来杀你,田大人。”
伴随着缥缈的声音逐渐凝实,一个藏身于灰色大氅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田祥无力地看着这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看对面的窗洞,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灰色的身影却对田祥躬身拱手,极为恭敬地说道:“在下乃是受东南百姓及各大门派之托前来救田大人的。”
听到东南百姓,田祥暗淡的眼神又亮了一点,站起来还礼。“多谢义士,只是我不能能走。”
“如果田大人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两个人,那就不用担心,他们二人都非气运所钟,之前那位高手已经被其他人引走了,我想带你走,没人能拦得住。”
周景笑道:“知道王朝气运,看来是筹谋已久啊。”
灰衣人道:“昭明气运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既然当局者迷,你这个局外人看不看得清田大人身上又有什么?”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但他被法术遮挡的双眼正打量着田祥。
俄而,他摇了摇头。
“田大人一身明月、两袖清风,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他缓缓抬起右臂。“正因如此,他这样的人才不能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五皇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今日还请不要拦我。”
周景开始向前移步。“田祥有他该做的事,还不能跟你走。”
“那就得罪了。”
灰衣人从掌心送出一道飓风,卷起尘埃直刺向周景。周景不闪不避,只是上前一步,那飓风在周景身前一寸便自行消散了。
“破法真君剑?”
灰衣人以为是高妙的防御法器,手腕一抖,从袖中落到手中一道寒光,一轮弦月涌向周景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