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满穗将东西都整理的木箱里去，同时又聊了两句

“嘿嘿，良爷”

“笑什么？”

“她们挺喜欢我们演的戏呢，不仅看的投入，还同我们一起演”“在我们演到最后的时候，我们倒像是一个戏班子了”

“呵，两人劫匪带四个女娃，哪有这么不专业的戏班子”我轻笑着评了满穗一句

“……”这句话之后，我僵住了笑容，也沉思了片刻

刚才的，我没有下意识叫她们“小羊”，而是第一次用了“女娃”的称呼

这让我有些惊讶，也有一些对于变化的局促不安

虽说，现在，我下定决心保住她们的命，不把她们卖作菜人了

但是，我到了解州城还要卖她们赚钱的，还是不要跟她们这么好吧？

说到底，我和舌头还是盗匪啊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舌头，他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过他算不算盗匪……

“……”满穗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称呼的变化和突然的沉默

她识趣的没有点出来，而是默默的将木箱放到驮马的包裹中

过了一会，我本以为她要去睡了

而这时，她却突然问了我一句

“话说，良爷，有件事我还是很想知道”

“什么事？”

“良爷说过，你和你爹曾因今后要做什么而闹矛盾……”“很久以前，在那场大爆炸发生之前，在良爷小的时候……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你还在意这个啊……”这小崽子惦记的还挺多，当时没告诉她的事，现在都还记的

“这件事是我的秘密，而且早过去那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呀？”

……我对她的死缠烂打有些厌烦

而这时，她又开口了——

“那这样吧，良爷若是同我讲你的这个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

这小崽子好像确实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如果能知道的话，倒是也我安心许多

这个交换条件，我倒也能认可

“……行，反正只是当时的梦想，早就不是现在的梦想了，告诉你也无妨”

我叹了一口气

这小崽子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确实很想知道她的秘密，所以便妥协了

“刚成年那时，我很爱听戏……戏里常有各种英雄，有些是神人，有些是将军有些则是侠客”

“前两者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不可能突然有神力，也自觉没有带兵打仗的天赋，所以我从小就想成为侠客”“一个礼拜，一身衣，一把剑……当时我梦想着能走遍天下，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我讲自己的梦想讲完了

是的，我当时的梦想很幼稚也很纯粹

和世界上大部分男孩一样，我想成为侠

……

满穗没有太大惊讶，仿佛我的梦想再她的意料之中

紧接着，她略微思考了片刻，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良爷现在没这个梦想了？”他严肃的问道，不再是嬉笑的表情

“……”我无奈一笑

“因为这世道，不是‘侠’能活的世道”“那年的灾变发生后，我一路逃荒，路上所见所闻，都打碎了我的梦想”“那些但凡死的，都是仗义善良之辈，而活下来的，都是自私苟且之徒”“侠客存于盛世而死于乱世，恶人存于乱世而死于盛世”“很显然，现在是乱世啊”

我淡然的说了这些。

“……”

“我的梦想讲完了，你知道了，现在该信守承诺，讲讲你的秘密了”

我看向了满穗

等价交换，在听了我已破灭的梦想后，她确实该也告诉我一些什么

“好……讲之前想先说一句：抱歉之前骗了良爷”

满穗微微低下头，似乎心怀歉疚

“哦？”

“其实，我之前跟良爷说爹娘在洛阳等我，是骗良爷的”

“……”

“我爹娘早就死了现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

“姐姐死后，爹娘曾去闹，豚妖派人断了他们的粮，爹娘没多久就饿死了”“我拿了他们最后留的粮，一路逃荒，死里逃生才到了华州”

她淡淡的说出了一这段话

我突然得知这一切，只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一直觉得她有些奇怪

明明她的父母还在等她，却为了给姐姐报仇而漂泊百里，身处险境，本来就很不合理

原来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没有人等她了

“所以，你才必须要去洛阳复仇？”

“嗯……家里的人都死了之后，我本来也就没醒独活”“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报仇”

我缓缓的问她，她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她的声音坚定而又充满力量，却有一种我难以理解的哀伤

“……”

“……”

我们沉默了再有没有说话

今晚我才知道

原来，她和我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在乱世中早就失去了家，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只是，我变成了随波逐流的恶人，她变成了一心复仇的恶鬼

现在，回想起当初被她刺杀，再第一场打她时的常见，更能理解她那时为何会有如此落寞的背影了

当时，我对她说“要是她骗我，我便杀了她全家”

那时，她没有再同我说话，而是孤零零的走了，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原来是因为

她家早就没了，没什么能让我杀的人了

……

我该送她去复仇吗？

还是劝她不要再去复仇？

我若是她，我能不去复仇吗？

我能鼓起勇气去复仇吗？

……

我不知道

……

带着一环扣已换的疑问，我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