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主持京州市委的工作时,市政府出台文件,要求对市里的能源产业进行重新整合。
本意是整合资源,统一规划,便于管理。
可具体落实下来,就成了政府逼着私营企业,将自己手里的能源产业变卖给国企。
“那时候正值能源发展期,就连丁义珍这个腐败分子都出资入局,京州当地的私营企业指着手里的产业吃饭,当然不肯卖。”
“可李达康一句:要发展总要有牺牲,就把他们的怨气给压了下去。”
“迫于政策的压力,能源产业大规模变更,但私企为了卖出高价,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的比比皆是。”
“京丰、京盛这两个矿,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买进中福,要价四十七个亿,但我事后才得知,这两个矿十几亿卖给岩台矿业公司,人家都不肯要。”
牛俊杰把两个矿的情况讲了一遍,齐本安听的细致认真,面无表情道:“事实证明,李达康歪打正着,救了那些私营企业家的命。”
“是啊,可他害苦了我们。”牛俊杰满脸苦涩。
如今的时代,什么都过剩。
高楼平地起,可就是没人买,也买不起。
煤炭之类的也成了旧时代的产物,更别说现在大力提倡发展新能源,大力倡导环保,更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光京州中福,这半年时间就有八千工人被迫下岗。
他们背后承载着的,是八千个看不到未来的家庭。
“产能过剩,房地产泡沫破碎,实业遭互联网轮番冲击,人口红利也在渐渐消失。”
“现在失业人员一年比一年高,更多的是待业,连工作都找不到的那种。”
“就连大学校园走出来的知识分子,都跑去干工地了,京州能源的问题,还算是很片面化的东西。”
牛俊杰叫苦连天,说这些无非是想让齐本安理解他们的难处。
可这些宏观的东西,又岂会是他一个齐本安可以去解决的。
理解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
时代的大山落在个人头上,再理解还不是要咬牙扛。
“这两个矿,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齐本安岔开话题,他现在只关心,也只能关心眼前看到的事。
牛俊杰回答道:“长明集团,一开始是搞保险起家的,发展起来后开始投资各行各业,产业分布的很广。”
“听说光是他们老总的身家,就足有上千亿,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齐本安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如何解决能源公司当下的问题。
牛俊杰早有腹稿,办法就是找人接盘。
“齐董,只要能够甩掉这两个包袱,我有信心把京城能源再次发展起来!”
为了盘活这个死局,他不惜在齐本安面前立下军令状。
可谁会去接手两个早已经荒废的废矿呢?
齐本安望着眼前的破败光景,脸上一片愁云。
.........
钟承平在第三天上午召开了省委会,在会上落实了未来的工作安排,并表示自己要离开汉东一段时间,到上面去开会。
李达康心思一动,不免感到几分欣喜。
钟承平一走,意味着自己大权在握,将主持汉东全省的基本工作,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可李达康还没高兴多久,在下午的装模作样中送走了钟书记,就被市委的吴书记给缠上了。
吴雄飞还是为了矿工新村的事情来,重点提到了工人们的情绪。
李达康疑惑道:“工人还在闹?”
“银海集团没启动拆迁工程?”
吴雄飞如实回答。
“启动了,可之前答应给工人的,并没有落实。”
银海集团的第一笔资金有两个亿,都是从银行贷的。
等于他们一分钱没出,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而这笔钱,没有一分是给到了工人手里。
吴雄飞解释道:“三万工人的安置问题,我们之前解决了一部分,但也仅仅是一半。”
“另外一半,是六二八事件发生后,被迫选择接受拆迁的。”
咚咚咚......
李达康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不等他说完,就及时出面纠正。
“注意措辞,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儿来的被迫?”
吴雄飞心里骂娘,面上也透露着一股不耐烦。
“您说的对,是他们自愿的。”
“可现在他们又不自愿了,超过一万的工人没有得到任何安置和补偿,也有近五千的工人,对原先的安置条款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