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惊险怪石林
这天,贾庚儒教习有事,布置了几道题,让大家自学。
那几道题不复杂,大家很快完成了作业。于是,大家静极思动,骨子里纨绔本性开始发作。
“赵少,带我们出去耍子。”几个以前死党围上来。由于来赵德昭打架最厉害,身边也围绕了一些富贵人家的纨绔粉丝。
至于胡少、张少那一批纨绔,属于高官巨富显贵家嫡子,前途早就定了,根本不屑于上县学。
赵德昭扔下书本:“也好,你们有什么主意?”
“放纸鹞”、“找斯文班打架”、“捉弄藏书楼那个老头子”、“去偷看美女洗澡”……纨绔们也不顾忌,大声叽叽喳喳起来。
“这些,以前都玩腻了,没有创意。再想。”赵德昭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桌子上有韵律地扣动着。
要这些纨绔想主意,那是高看他们了。因为他们出身富贵,除了被要求读书(并不要求他们考科举,能考当然也好),其他都是不必动脑筋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丫鬟、办事有随从,打架有护卫。他们实际上比赵德昭小日子好多了。
康少眼珠一转:“赵少,那个澄湖对岸有大片大片的怪石林,好像迷宫一样。有不有胆子,带我们去探险。”
赵德昭疑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康少道:“最近,官府发现很多失踪人口,查出来他们有可能进入了怪石林。我家一个家仆在巡检司当差,回来讲的。”
纨绔们倒抽一口冷气:“嘶~康少,你不是开玩笑吧。听说,那里面死过人的;还有鬼火冒出过。”
“据说,进去的人都带了很多财宝的,还有江洋大盗藏宝的传说。你们不动心?”康少引诱道。
“嘿嘿,康少,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财宝了。”
“切!家里的财宝,哪有自己找到的刺激。想想看,你拿着怪石林里找到的夜明珠啊、猫儿眼呀,送给你老爹老妈,是不是倍儿有面子的?”赵德昭忽然像个怪大叔引诱小萝莉。他已经被勾引起了兴趣,说不定里面藏着大机缘。
“赵少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也。康少,你去不?”
“喂,朱少,你怎么想的?去不去?”
“去去去,都去。这个,赵少,我们怎么去呢?”
“那个,去的举手。我点点,五、六、七、八。好,加上我九个人。我们三个人一组,进去后拉网式搜寻;做好记号,一个时辰后原路返回。记着,不要进去太深。”
“嘿嘿,赵少,还是不要分组。我们打架都不如你,就跟在你后面嘛。”康少和众纨绔讨好道。
“你们一个个,胆小如鼠。也罢,都跟着我吧。”赵德昭嫌弃道,拿起一根棍子起身就走,八个纨绔跟上。
怪石林说起大,其实大概也就一万多亩,连接雾灵山。由于一些野鸳鸯(那个时代的自由恋爱者)喜欢到里面去幽会,还有江洋大盗躲进去逃避官府追捕……但进去确实没有活着出来的、包括官府的巡检,加上里面的奇异气候、瘴气,人们众口相传就把它升级到鬼怪狐狸精的凶煞地,后来就没人敢进去了。
澄湖有数百亩水面,已经出了县学北面范围。
赵德昭和纨绔们绕过澄湖,走了一里多路,来到怪石林入口。
只见怪石高约三丈多、矮的一丈多,粗细、间距不等;上面还附着苔藓、藤蔓、败叶。里面阴气森森,还有奇怪的声音。
纨绔们有点畏惧了:“别,别里面真的有鬼吧。赵少,我,我们还进去吗?”有的牙齿打战起来了。
赵德昭感知了一下,有着毛骨悚然的阴森、但好像也有强烈吸引他的东西。于是他说道:“别怕,我们边走边做记号。免得迷路。”小心翼翼,赵德昭带着纨绔们走进了怪石林。
一进去,感觉气温陡降。外面还是秋日的丽日,里面却是雾气蒙蒙。连赵德昭都起了鸡皮疙瘩、何况纨绔们。
走了一百多米,朱少等五个纨绔开始打退堂鼓了:“赵少、康少。我,我们不敢走了,想回去了。”
康少还鼓起勇气:“胆小鬼,有赵少在,怕什么!”
赵德昭担心他们拖后腿,也怕他们出事对康少道:“既然他们不敢走了,就让他们回去吧。”
话未说完,朱少等五个纨绔马上转身就跑了。
剩下三个,心里也打鼓。但还是跟着赵德昭向里面走去。
走进去半里路,怪石乱木枯藤,路也很烂、硌脚;还首次看见了破碎的枯骨、骷髅,但他们都很干净、像洗过的一样;空气中弥漫腥臭死气,能见度越来越低。纨绔们互相扶着,吓得心惊胆战;包括发起者康少,都两腿股栗,有点走不动路了。
看见这种情形,赵德昭也怕他们出事。遂安慰道:“你们先回去,好在一路做了记号,不会迷路。我再走一会儿看看。”
康少等三人如逢大赦,战战兢兢道:“赵少,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太吓人了,我可能要做好几天噩梦。”
赵德昭傲然道:“我死过一次了,怕什么!你们出去,不必等我;可能我要穿通怪石林,从另一面出去。”
“赵少,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康少等三人忙不迭转身,沿着记号搀扶着、跌跌撞撞退出去。
到外面一看,先期退出的朱少等五人还坐在在石头上等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显然心有余悸。
“赵少还要探险,让我们回去,不必等他。”康少摸了一把冷汗,和众纨绔们各自回家不提。
赵德昭看他们走远了,沉吟一刹那,就估摸着方向行去。
怪石林根本没有路,就是巨石之间有缝隙,宽的一两丈,窄的人都过不去。地面铺满落叶,发出腐烂的气味。
赵德昭调整呼吸,用棍子探路、摸索前行。感知力发散出去,却受到压抑、只有几丈远距离。
再走几百米,赵德昭发现,连地心引力都变大了。身躯变得沉重,就像背了一两个成年人一般。
于是他开始运行丹田气,觉得轻松了一点。感觉,这是一个特别的炼气场所、可以压榨人体的极限潜能。
忽然,他看见一把锈蚀严重的断刀,很像官府巡检的武器!他感觉,进入到了危险区域,打起十二分感知力探查。同时,丹田气疯狂把能量运行到全身。
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咔咔作响。四周没有回声,闷闷的声音。由于正是中午,天色灰白、太阳模糊,能见度尚可。
猛然,一块开阔地,约二三十平方,地上有一大片较完整的人类枯骨!这些人,高矮粗细不一,推测细小的是女性。可清楚看见有几具枯骨上,还戴着金银首饰,如戒指、项链、金锁……边缘地带,还有两三个破烂的包裹,露出沾满泥土的金银等物!
“嘶~这是怎么回事?十几具枯骨完整,没有搏斗痕迹,只有破碎迹象;金银饰物完整,还挂在枯骨上,不像谋财害命呀?”
赵德昭毛骨悚然,冷汗开始渗出。他紧握木棍,警惕四望。
忽然,他耳朵里听到细细的“嘶嘶嘶嘶”声。由于怪石林干扰,感知不到方向;好似围绕他身体、从四面八方传来。
声音越来越大了,危险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猛然,他回头、木棍前刺!一条粗大的黑白相间蟒蛇、闪着叉子样信子向他扑来!
木棍捅在蟒蛇头上,巨力撞得赵德昭向后飞去。他在半空调整身形,双脚着地,连退八步才停稳!
“好大的力!不输于大黑熊了。”赵德昭惊叹,紧急绕着枯骨群转圈子,希望摆脱蟒蛇进攻。
哪知在枯枝败叶上,蟒蛇的速度快极了。它蛇形游荡,快速接近赵德昭,根本摆脱不了。
跑到一个一米宽的缝隙,赵德昭忙中出错向里面逃去。哪知道在窄的地方,他活动空间受到限制,蟒蛇越来越接近他了。
似乎感觉到蟒蛇喷的毒雾就打在背上了,他忽然转身,双手持棍、对准蟒蛇大嘴一个全力突刺!木棍准确地刺入蟒蛇嘴,竟然穿透了蟒蛇脑袋伸出去了尺余。
蟒蛇受了伤,但不致命。它发狂了,蛇尾猛扫、那力度绝对可以把赵德昭扫成两截!赵德昭肾上腺素爆发,原地起跳接近一丈、肯定打破了地球世界纪录!蛇尾从赵德昭脚下扫过,“嘭”的一声砸得石林石屑飞溅。
赵德昭落地还未站稳,蛇尾又横扫过来;赵德昭攀爬上一个一丈余的石柱,那蛇尾竟然见石柱扫断、赵德昭跌落下来,瞬间反身朝着枯骨区跑去。
看见这道“美食”不但这么顽抗、还伤害了它,蟒蛇被激怒了!它摇晃着蛇头希望甩脱木棍,以漂亮的蛇形运动追过去。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赵德昭眼看逃不脱了,他右手抽出匕首,反身估摸着七寸位置刺了过去。
匕首倒是刺破了蟒蛇颈部,还划拉开一个大口子、喷出带腥味的蛇血。但显然不是要害,这一瞬间,蛇身卷过来,一下子把赵德昭缠绕住了!
这条蟒蛇,估摸着接近两丈(六、七米),直径二、三十公分。其缠绕力十分惊人,就算一头牛也能缠死。当然,赵德昭后世看过电视,它主要靠压迫住“美食”的大动脉血管,使其大脑、身体缺氧而死。所以赵德昭第一时间双臂护住颈部,手中匕首疯狂地划拉蟒蛇可能的七寸之处。
蟒蛇缠绕力越来越紧了,赵德昭感觉呼吸不畅、血液流动缓慢,大脑开始又缺氧的反应。好在它嘴里卡着木棍,一时间不能吞噬这道“美味”,只想快点缠死他,再想办法吞进去。
蟒蛇牙齿是软性的,带倒钩形状,有利于猎物吞噬进去、而猎物轻易脱离不出来。但它却咬不断坚硬带柔韧性的木棍,所以它狂甩蛇头,想甩脱这个讨厌的东西。
危急之中,赵德昭看见眼前的蟒蛇伤口在流血,但它天生的愈合力很强,血流速度变慢。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上去,大口吸血、来不及吐出去,干脆大口大口吞进去!
生蛇血有一股腥味,但并不难喝。蟒蛇是冷血动物,蛇血入口时是清凉的、包括进入食道;但一进入胃部,与胃酸反应、立即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那烈火,仿佛传遍全身,赵德昭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
他要惨叫、但是不能;他要哀嚎,同样不能!他的身体被紧紧缠绕住,只能忍住巨大的痛苦,不要命地吞噬蛇血。
蟒蛇剧烈翻滚,把赵德昭整得七荤八素;而身体里的痛苦越来越强,那控制不住的颤抖给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咕噜、咕噜、咕噜……”大口大口吞着蛇血,他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身体细胞从爆炸、再到重新修复;又爆炸、又修复……如此循环往复,赵德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神近身,感觉自己都死了好几遍、甚至几十上百遍……
他的每寸皮肤像针扎火烧似的,全身皮肤开始渗出红色液体。生死关头,忽然,他脑海里响起清脆的“啵~啵~啵~啵~”四声破碎声,丹田内气冲击第二条经络,连破四道关口、到达第八关前!丹田里的内气如大河奔流,鼓荡向前!浑身力气再上一个台阶、慢慢撑开蟒蛇缠绕。
而同时,这些红色液体慢慢变得污浊而充满臭气、而且越来越粘稠、发黑。他感觉蟒蛇的缠绕力开始变弱,全身的痛苦才开始如抽丝剥茧一般,从他的身体抽离。
赵德昭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梦千年——蟒蛇缠绕力忽然消失,如一堆肉般瘫软在地。赵德昭大口呼吸着一瞧,蛇血已经被他喝干了!
身上的痛苦开始处理,但仍然让他痛不欲生。他发狠双拳对着蟒蛇尸体乱砸,一下、两下、三下……他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直到蛇身变成一堆烂肉,他的痛苦才消失。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以及眼睛鼻子耳朵都“回来”了,他才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唉,痛煞我也!”
半晌,气息略微平息,但肚子仍然鼓起、蛇血还未完全消化。忽然,烂蛇肉堆里有两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一在腹部,是个大如鹅蛋、发散出晶莹剔透的绿色光芒——那是蛇胆!
蛇胆性凉,味苦微甘;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可调补人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除了医生药房,极受青楼女子喜欢。倒是可以送给柳可卿,至于她给不给钱、嘿嘿!
其二在心脏位置,珍珠般大小,散发莹白色辉光——内丹!
那可是好东西!一般猛兽,极难凝出内丹,估计那大黑熊都没有内丹。而这条大蟒蛇,估计吞服了十几个人,方才凝出直径才一毫米多的珍珠般大小内丹!
赵德昭没有犹豫,收起蛇胆,拿起内丹一口服下。远处一个大石柱,约高五六丈。赵德昭手脚并用、登上顶部。却见冲出浓雾、晴空万里,瞬间神清气爽。
他盘膝坐下,按照经络运行内气。那内丹中和了蛇血的狂躁,使得蛇血迅速消化,刚打通的四个关口开始巩固。
长啸一声!这个时候,小马哥站在面前,赵德昭有把握一巴掌把他拍到尘埃里去!
第三十四回四大才子聚临江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驱散夜晚的寒意、暖洋洋的。
赵德昭背着书包进入学堂,边走边吃果饼。
昨天,除了内功突破的巨大收获,还收获了四百五十两银子和一百一十两金子,估计都是贼赃。那些枯骨上的金银首饰,赵德昭没有去动它,让它陪着它的主人安息吧、阿弥陀佛!赵德昭尽量用土把它们掩埋了、入土为安吧。
“赵少、赵少,那边打起来了。”一个纨绔跑过来。
“赵少、赵少,康少被打惨了!”一个纨绔脑袋上一个青包。
“什么,敢欺负我赵德昭的人!带路!”六亲不认步伐再次出现在县学里。
“你不知道康少是我的小弟吗?”赵德昭鼻孔朝天道。
对面一个个子高高、脸色酷酷的的冷峻青年瞥了赵德昭一眼:“你算哪根葱……”话未说完,身子忽然飞起;然后以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悲剧了。
一瞬间,一只鞋印在他脸上:“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跟我兄弟道歉!”当然,他没有动用内气。
青年吐了一口泥沙:“对、对不起。”眼泪流下来了。
鞋,挪开了:“以后招子放亮一点。”赵德昭大摇大摆带着狗腿们走了,康少像只哈趴狗跟在后面。
这类打架,县学一般是不管的,也管不过来。
一会儿,朱少跑过来:“赵少,贾教习唤你去。”
赵德昭吐出嘴里的牙签,不慌不忙地走到教室门口:“教习,学生赵德昭到。”然后推门而进。
贾庚儒面沉如水:“刚才,你又打架了?”
“嘿嘿,我们小孩子家家的,既不伤筋动骨,也不破皮流血,只是疼痛一阵子就没事了。”赵德昭堆着笑,恭恭敬敬。
“你呀,天资聪颖、记忆力好,好好学习,大有可为。不要老是打架。那孩子,是县里刑房主事的公子。”贾庚儒点到为止。
“今晚,是花魁大赛,下午就放学,自由活动。”
“好耶!教习最好了……”赵德昭不要钱地送上一波马屁。
“这次,知府大人邀请了江南四大才子担任评委。你可以去观摩他们的风采。”贾庚儒捻须微笑。
“四大才子是……”问话还未说完,穆教谕气冲冲奔过来:“赵德昭,你个臭小子,昨天你把我门外的木棍拿哪去了?”
“教谕大人,不过是根木棍嘛。”
“说得轻巧,那是我弟弟的,他是武举人。打造这根木棍,坚硬柔韧,花了好几两银子……”话未说完,他觉得手心一凉,一看是赵德昭给他塞了什么东西。张开手心,两锭十两银子。
口风马上变了:“赵德昭,我听贾教习经常表扬你天资聪颖,学习能举一反三。他说你考个秀才没问题,照我看来,举人也不在话下。好好学习,我看好你哦。”穆教谕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了。
赵德昭又把一块颜色纯正玉佩呈给贾庚儒:“请教习大人鉴赏。”说不得,是那些赃物里的。
贾庚儒满面笑容道:“那四大才子,乃是谢瑞卿、陈季常、徐祯卿、了缘禅师。其他都还罢了,这了缘禅师,却是先帝幼子、宠妃所生,备受宠爱;先帝驾崩,宠妃殉葬,因不可言状原因出家为僧,为京师感业寺主持。感业寺旁设感业庵,主持师太为当今太后替身。”
“虽然他是京师感业寺主持,但长期在江南云游。传言他与今上约定,自己决不过淮江。今上特许他,虽是出家人,但酒肉女色皆不戒,号称‘花和尚’。”
“了缘禅师聪颖异常,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特别是佛经,全部能流利背诵、口灿莲花,还能作出精辟的讲解,乃大梁第一高僧。”
赵德昭心里暗忖:“不过是威胁到了当今皇帝皇位,所以母亲殉葬、自己出家,何其可悲也。”
“教习大人,了缘禅师有什么名作呢?”
“他的名作颇多,比如: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面藏。谁能跳出圈外头,不活百岁寿也长。”
“还有:合欢杯,谁不饮,切莫贪杯醉不醒;行也稳,坐也稳,一斟一酌莫装悻。美姣娘,谁不念,切莫苦苦将她恋;鸳鸯枕上动干戈,恩爱之时反成仇。”
“世间财,谁不爱,公道取去也莫怪;若将毒计算得来,来得快时去得快。英雄气,谁不习,身家性命休儿戏;人来寻我且由他,我若弃时无不弃。饮酒不醉最为高,见色不贪是英雄,无义钱财君莫取,忍气饶人祸日消。为人若知其中意,方得长久乐逍遥。”贾庚儒念完,还有点喘气。
赵德昭赞叹道:“他倒是完全看开了。”
贾庚儒捻须道:“不过在我看来,他最出色的诗是: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既有禅意,清淡朴素,回味悠长。”
赵德昭深以为然,这首诗实际上是唐诗一流水准。看来,这个时代还是有诗词大家,自己得小心在意了。好在自己原本也不愿去什么诗文会出风头,上次完全是冲着几百两银子去的。
好诗,要留着科考关键时刻用!
“教习大人,其他三位才子呢?”
“其他三位才子是谢瑞卿、陈季常和徐祯卿,出身江南世家大族,但是是偏房庶子。他们诗酒风流、才华横溢,在江南和全国享有极高名声。但他们有个共同特点:科举屡试不第。现在他们都三十岁以上了,只有陈季常勉强中了个秀才,其他两位还只是个童生!了缘禅师当然和科举无关。”
“那教习大人,他们为什么屡试不第呢?”
“看来,是他们在诗酒风流上倾注了全部精力;而科举最重要的八股文和策论……”贾庚儒没有说下去,意思自明。
赵德昭明白贾庚儒的意思,还是要在八股文上下苦功夫。因为科举考试,八股文占比超过六成!
“不过,今晚你可以去观摩一下,听听他们对花魁大赛诗文的真知灼见,这对科举考试也有一定的帮助。花魁大赛,诗文多是请京师国子监、六部尚书侍郎、诗词名家撰写,你也可以见识见识、学习学习。”由于潇湘馆也在保密,贾庚儒还不知道赵德昭在潇湘馆连夺三元之事,
江南四大才子,由于丽春院吴娇杏名花有主,他们分别见了其她四位。谢瑞卿见的潇湘馆柳可卿,陈季常见的怡红院李瓶儿,徐祯卿见的藏香阁杨翠喜,了缘禅师见的环翠阁陶顺儿。
完毕,四人同聚茗香居,谈诗品茗。
奇妙的是,三位面前是瓜子松仁糕点,加上清茶;了缘禅师面前却是一大盘猪耳朵!还有一瓶黄酒。
“大师,您可是荤酒不忌呀。”陈季常首先开口笑道。
“阿弥陀佛!天竺佛教,本无许多忌讳。反倒是传入中土,莫名其妙多了若许清规戒律,失掉了佛祖本意。”了缘合十道。
谢瑞卿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实,信佛的本意,是要四大皆空、普度众生。执着于清规戒律,是舍珠玉得木椟也。”
徐祯卿道:“某赞同谢兄观点。我们才子,不诗酒风流,枉为才子矣。大师,你我共饮一杯!”四人举杯饮酒。
放下酒杯,了缘道:“所谓诗酒风流,不谈女人,怎么算得上风流?各位,谈谈你们的见闻吧。”
陈季常道:“大师,您出生最为尊贵,佛法深厚,名声为四大才子之首。还是请您先来吧。”其他两人一起赞同。
了缘呵呵一笑:“也罢,贫僧也不矫情,就先来抛砖引玉。”说完吃了一片猪耳朵,再喝了一杯酒。
“陶顺儿姑娘,妙在一个‘顺’字。温柔婉转,柔若无骨。其貌如九天仙女,一尘不染;又有菩萨慈悲心怀。其才思敏捷,使人叹为观止,还指出了贫僧几首诗的不足之处。”
“哟~还能指出大师诗词中的不足之处,我就难以做到,佩服、佩服~”徐祯卿拱手道。
陈季常道:“闺阁之中,自有英豪,某,知之矣!”
徐祯卿调笑道:“你家中有河东狮吼,自是怕闺阁矣。”
陈季常理直气壮道:“怕老婆,是福!”
谢瑞卿哈哈大笑道:“把怕老婆说得如此富有哲理,季常说是天下第二,每人敢争天下第一也!”
了缘道:“你们越说越偏了哈,欺负贫僧没老婆唛。”
四人一起鼓掌大笑,然后共同浮一大白。
了缘道:“徐老弟,该你了。”
徐祯卿长叹一声:“为什么文人士大夫最喜欢为花魁赎身?自小弟见了藏香阁杨翠喜,总算明白了。”
陈季常拱手道:“请徐老弟为我等解惑。”
“你们仔细回味,家中正室夫人是什么滋味。大师罢了,季常股栗于河东狮吼,谢兄味同嚼蜡。小弟呢,每天上床,好似抱着一根木头。试问我等,夫纲何振?男女趣味何在?”
“自从见了杨翠喜姑娘,我觉得,如果娶了她,这一辈子才没白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孝顺柔和慈良贞静,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别说是赎身纳为妾室,就算是扶为正室,她绝对比所谓大家闺秀做得更好!可惜呀~”
“可惜什么?”了缘问道。
“可惜,一是我已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正室;二是我拿不出赎身银子。”徐祯卿捶胸顿足、恨恨不已。
了缘合十道:“贫僧就没有这个烦恼。”
徐祯卿道:“大师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其实,赎身银子我还能想办法筹集;苦恼的是我那根木头一直不犯七出之条,她每一个行为都让我无话可说!”
谢瑞卿和陈季常想取笑他,却又戛然而止——因为同感!
陈季常为什么股栗于河东狮吼?因为他夫人娘家地位高得吓人!陈季常父亲只是一个举人,而他夫人柳氏是河东世家大族嫡女,她的爷爷是前内阁首辅,父亲曾任吏部尚书!她的家庭环境,使她养成了骄横跋扈、颐指气使的习惯;陪嫁除了海量财富,姆妈、侍女、家丁、小厮都有三十六人!小门小户的陈季常压得住她才怪!她下嫁陈季常,主要是喜欢他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才华横溢、言听计从;却不会为了他改变、委屈自己。
所以,陈季常闷闷地道:“我见了怡红院李瓶儿,和你的感受一模一样、甚有过之!我都想和柳氏和离、净身出户;不求为李瓶儿赎身、甘当她一个小厮足矣!唉,就算是这样,柳氏也绝对不干、毕竟我当她的相公,她在姐妹中倍有面子。”
谢瑞卿拍拍陈季常肩膀:“有你作陪衬,我觉得我还是幸福的。毕竟,我在她面前,还是压的住的。但是……说起来都是泪啊。她像是大师的师妹,一心向佛,我有时几个月都近不了她的身子。她又不准我纳妾,我一旦说要纳妾,她就眼泪汪汪地望着我,抱着儿子哭!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本来议论花魁怎么怎么的,不料话题跑偏,成了诉苦大会!
了缘猛醒:“喂喂,快说说各位见的花魁怎么样啊。”
徐祯卿、陈季常道:“谢兄,现在到你了。”
谢瑞卿喝了一杯茶,正襟危坐道:“其实临江府这五个花魁,如果拿到京师去,仍然足以为花魁!京师第一花魁林思思姑娘和她们一起比试,都不一定敢说稳操胜券。”
“而这个柳可卿姑娘,虽说排名五个花魁中间;但我敢说,这次花魁大赛,她的赢面最大。”
“理由有三:第一,是她身段相貌和气质隐隐排第一;第二,是她本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造诣非常高,至少不得比我差!第三,这次,她很可能握有秘密武器!”
大家来了兴趣:“快快道来,秘密武器为何?”
谢瑞卿也没卖关子:“前不久,五家青楼都办了诗文会。其余四家都公布了结果,说实话,我都看了,只能勉强说是尚可。但唯独潇湘馆一直严格保密,到今天都没透露一丝口风。”
“我们知道,五家青楼都请了京师名家写诗赞助。那些人是什么水平,不怕我冒犯,与我们四位相比还差不少。但是,潇湘馆这次诗文会,居然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纨绔连夺三元!”
“我们精于打牌,有句俗语叫‘空子手硬’,意思是生平第一次打牌的人,有出乎意外的运气。同理,以前公认的粗鄙无文的纨绔,第一次就连夺三元,一定有让人惊讶的惊世之作!”
了缘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有何证据?”
“首先,潇湘馆申明,这个纨绔没有请人代笔,肯定是他自己所作。第二,这个纨绔,才十四岁!”
三人一起惊讶道:“十四岁?我那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哈哈,玩泥巴。潇湘馆只公布了他的入门诗,是这样的……”谢瑞卿诵读了那首诗。
徐祯卿感叹道:“我这个结过婚的,都写不了这么好。仅凭这首诗,完全不在我等之下。知道那个纨绔公子在哪吗?”
谢瑞卿道:“要打听肯定打听得出来。但柳姑娘道:那公子要考科举,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几人对望一眼。科举是他们共同之痛,为了科举,还是不要去打扰那个纨绔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