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

在雾都城外，天都峰下，有一处每天阳光最先照到的地方，这里，葬着当年在北域开疆扩土的无数烈士英魂，名叫英魂冢。

沈澈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这里祭拜他们，每次来的时候，最后都会坐在一块石碑面前，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石碑上空无一字，但随从们不敢多言，虽然每次心中疑惑但从来不会去问老爷为何总来祭拜这个无名之碑。

沈澈盘坐在石碑前，点着的黄纸和冒着轻烟的香烛在他面前慢慢的燃着，浑浊的老眼盯着朦胧的轻烟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沈澈忽然抬起头来，口中喃喃的说了什么，声细难辨，眼神又恢复到了那个目光犀利不怒自威的老王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抬头望望刺眼的阳光，便转身离开

“老爷，咱们回府吗？”随从轻声问

沈澈坐上马车回道“不回，先去无寒观”

随即，一小队人马护卫着马车向英魂冢东面的无寒观驶去。

无寒观，是开国皇帝所建，无寒取自当初追随太祖的道士无寒子，老道无意为官，遂以此为据，潜心习道。

道观在山腰，马车走到道观口便不能再进去了，倒不是不允许只是没有路了，从门口到里面是一阶百级的台阶，意在不论大富大贵还是官高位重都需步行，以示对观中神灵和英魂牌位的尊重。

“你们在此候着便是，无须进去了”

“是”沈澈吩咐完下人在此后，便一人走上了台阶。

气喘吁吁的沈澈终于上到了观内，高大的屋檐，青砖墨瓦，中间大殿内供奉着三清像，桌上的香火烟波袅袅，左右两侧是供奉的开国将士们的牌位。

沈澈哪个也没去，反而从走廊直接去了大殿后道士们住的地方，路上碰到的道士好像已经习惯了王爷出入这里，除了点头示意之外并无神什么惊讶之色，沈澈很快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一间独立的屋子，推门而入，布置极为简单，除了墙上的几幅道家字画外，没有其他的装饰物，但是屋内空无一人，又往里走转身走上二楼，除了床榻还有一处半开放的阁楼，有一人正在阁楼的桌子边盘坐着，摆弄着手中茶具在沏茶，案几上的香炉内焚着淡淡的龙脑香，烟气袅绕，旁边还放着几卷道家书籍和几本兵法军策。

“你这观主真是自在的紧啊，我爬着长长的台阶，你在这里沏茶焚香，我这老命怕是来不了几次了”沈澈抱怨着坐到那道士的对面，虽然嘴上抱怨，但可以听出只是玩笑之语，并未生气，而且还能看到他脸上还有几分喜色。

“我早便算准今日有贵客前来，所以沏茶焚香以待贵客，而且你有要事的话，吩咐人告诉我便可，我自会去王府，何必每次都亲自来”说着将一杯刚倒好的茶递给沈澈

沈澈先接过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尝了一口道

“你的茶还是这么香，单是为了品你这一盏茶，我也得亲自来这无寒观”道士含笑不语

道士号既明，是无寒观的第三任观主，一身道家素衣，年有三十左右，长发束于脑后，面像和蔼可亲，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只差一头白发和胡须就更像了，眉眼中总是带着一股眯着眼的笑意。

“怎么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你便不能对我说点敬语吗？自从我说收你作义子，你却一句义父也不曾喊过我，说话间也是平淡随意”沈澈略作姿态的说道

既明微微一愣，然后依旧笑眼着说

“我以为你不是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沈澈一脸黑线，心想我是你的义父，让你叫一声怎么还成了繁文缛节了？但也清楚他就是这个样子，摇了摇头无奈道“也罢，也罢，随你吧”

随即沉默了一阵，两人喝起茶来。

过了一会，沈澈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准备开始了”

既明也突然愣住了，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意

“你确定吗？”

“万事俱备，我不想再等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日可活的了”

既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曾经那个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也终于向时间妥协了，刀刻般的皱纹和银白的头发好像在向他耀武扬威。

“沈寒呢，他知道么？”既明静默了片刻淡淡的问

“他还不知道，此事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日后如若我不在了，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