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天眼微闪,语气中带着几不可闻的讥嘲:“孤王倒忘了大昭的太子妃还是西秦的公主。”
言下之意却是暗讽即墨明珠居然帮着别人要丢西秦的脸。
即墨离脸色一变,冷眼扫向了即墨明珠,寒声道:“离儿身怀六甲,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游戏。”
“太子哥哥,皇嫂在这东国也住了些日子了,眼下东王登基之喜,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不是么?何况只不过是表演一下,又不是冲锋陷阵,太子哥哥又何必这么紧张呢?”
“离儿与我才来数日何来叨唠之说?你越来越胡闹了,难道嫁到大昭后完全忘了礼仪了么?”
莫离殇被困在东国数月只有数人知道,断不能传了出去,否则对莫离殇的清誉有损。没想到即墨明珠却如此恶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一时间大家都疑虑的互望了数眼。
不过听到即墨离语气中竟然意有所指,指责本来知书达礼的即墨明珠到了大昭却变得不知礼仪,顿时又心怀不轨的打量起即墨离与佟夜冥来。
这时听佟夜冥道:“明月太子这是何意?本宫的太子妃天真烂漫童心未泯难道也是不知礼数么?”
“哼,是童心未泯还是居心叵测别人不知道,你佟太子会不知道么?”即墨离脸色更沉了。
即墨明珠不等佟夜冥回答,抢先道:“皇嫂一直被传闻智谋无双,十八湾上不费一兵一卒尽歼南国七万兵马,而山海关时,更是略施小计,断了东国三万将士性命,如此之才难道还怕区区挑战么?”
她表面上字字句句是为莫离殇歌功颂德,暗中却是对东国与南国两国极尽讽刺。讽刺两国在莫离殇的计谋之下损兵折将后,居然还将莫离殇待为上宾,而南宫溪更是离谱,竟然不计旧仇似乎还对莫离殇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意。
而另一方面却是将他人的思路引到歪里去,讥嘲莫离殇用美色引诱了两国国君忘了国仇,言里言外意指莫离殇人皆可夫。
此番用意不可谓不毒!
即墨离勃然大怒,斥道:“斗什么斗?你忘了你上次在大昭被离儿败得落花流水了么?居然还有脸说斗艺之事”
即墨明珠顿时美目紧缩,对莫离殇更是恼恨:“太子哥哥,上次只是谈机论谋,此次比得是琴棋书画,与上次有什么关系?太子哥哥这么左推右挡的,难道太子妃空有其表,实则是个除了会些粗浅计谋的无知妇人么?”
“她会输给你?你做梦吧!本宫不过是怕你丢了人,以后在诸国抬不起头来!”
“哈哈。”佟夜冥突然笑了起来:“明月太子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玩笑罢了,你倒这般认真起来?要说离儿也曾被传是我大昭的才女,本宫却从未见过她有何才艺,如此被明珠提及倒让本宫不免起了好奇之心。相信大家也都欲一观明月太子妃的才能吧?啊?”
说完墨玉般的眸子转向了四周,顿时有好事之人附和起他来。
“是啊,太子哥哥,今日里不过是东王登基的大喜之日,我也是借花献佛欲给此盛典多些色彩罢了,太子哥哥何必这般推捼?难道皇嫂真是名不符实?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勉为其难了,只是为太子哥哥有些可惜,你这般惊才绝艳,艳惊各国的人竟然娶了个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真是让人扼腕不已。”
“离儿的好是你们这般凡夫俗子能见的么?冷暖我自知不劳你们费心!”即墨离冷冷一笑,那冰眸子扫过众人,仿佛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冥太子妃,既然明月太子妃不愿意,你还是别强人所难了。”海云天见即墨明珠抓着莫离殇不放,心中不愉,不过脸上却温和的笑着,语气也是轻如绵云,倒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心向着谁。
即墨明珠脸一白,心中更恨,虽然海云天语气温和却是绵里藏针,别人也许不以为意,可她却实在无法接受,顿时对莫离殇更恨之入骨。
遂也不顾及地撕破脸皮道:“莫离殇,你就一直躲在我太子哥哥的羽翼下了么?你这般当缩头乌龟怎么佩得上我太子哥哥?”
即墨离大怒,斥道:“混帐东西!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的!英雄配美人,宝马佩好鞍,本宫可曾说过你与冥太子配不配?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简直丢人!”
此话一出,即墨明珠顿时脸色通红,她自然认为是即墨离讽刺于她配不上佟夜冥,而佟夜冥的脸色更黑了,西秦送了个即墨明珠这个破鞋给他,却说跟他相配,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赤裸裸的蔑视么?
莫离殇将小手搭上了即墨离的手,以免他过份的激动,眼骤然变冷。
要说斗艺这种无聊的举措她是绝不会理会的,可是即墨明珠口口声声配不配得上即墨离,让她不禁生气。
她可以不在乎天下人说她,草包也好,笨蛋也罢,可是却不能容忍天下人说即墨离,嘲讽他娶了个一无所长的女人。
所以这次斗艺她接下了!
“哼,冥太子真是会调教人,本来西秦好好的一个公主怎么到了大昭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明月太子妃已然身怀六甲,冥太子妃居然若瞎了眼般看不清,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要求什么比试!这可是大昭的德行?喜欢趁人之威?”
南宫溪俊美的脸上一片寒霜,如刀般的眼神刺向了佟夜冥。
佟夜冥却假装未曾听到,白玉般的手执起酒杯轻抿了口,墨睫轻闪间掩住了眼中的杀意。
即墨明珠却叫道:“南宫皇上,本宫虽是大昭的太子妃亦是西秦的公主,与自己家的嫂嫂斗个艺活跃一下气氛与你南国又有什么干系?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我皇嫂?难道南宫皇上与我嫂嫂也交情非浅?”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联系到刚才南宫溪与莫离殇之间的暖昧互动,眼光顿时变得有色。
南宫溪气得猛一拍桌子,就要发威。
这时莫离殇清脆如泉水般的声音带着九天玄冰的冷寒响遍了整个大殿:“够了!”
清冷的声音仿佛冰雪般挥洒到了大殿之中,让众人不禁有些寒冷。
这里的人都是天之骄子,更有些人是久在上位的,居然被莫离殇这两个字打了个激棱。
佟夜冥亦抬起了头,目光深诲地看着莫离殇,不眨不眨,冰冷渐渐化去,取而代之的是岩浆般的火热。
离儿,不要怪我,不是我不通人情,实在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我已然失去了你,那么让你恨我,我也甘之如饴,只要你的眼里还有我的存在!
他贪婪地看着莫离殇,却不料莫离殇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黯然神伤,却始终不舍得将眼神离开。
即墨明珠则冷眼看着佟夜冥的表情,她与佟夜冥各取所需,虽然没有感情,可是看到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人这般失魂落魄,无疑是当众打了她的脸,让她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你想比什么?”即墨明珠眼睛仿佛刀般剜着莫离殇,看着莫离殇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就恨不得上去撕破了莫离殇的脸!
凭什么莫离殇这般冷清仿佛事不关已,而她却似跳梁小丑般在这里左蹦右跳?
“随便!”又是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却惊了四座。
虽然仅仅两字却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莫离殇亦是惊才绝艳,她能这般镇定自若地吐出这两字就说明根本没有把即墨明珠看在眼里。
即墨明珠此次咄咄逼人,虽然不为众人所喜,可是她却亦是名扬四海的,是天下公认的美女加才女!至今未能找到出其左右的人!
顿时本来准备看好戏的人都不免雀跃起来,眼光灼灼。
“随便?”即墨明珠愣了愣后顿时笑了起来,这真是天助她也!她从小就被世人称为天才,尤其是在琴棋书画方面,更是另多少男子都汗颜,甚至是当今的画圣凌云都赞她假以时日必成大家!可以说除了画坛三仙无人能及!画圣,画魂,她都认识,难不成莫离殇会是画仙?
想到这里,即墨明珠得意地笑了。
“你身怀六甲,本宫不能欺负了你,自然比些咱们女儿家的东西,你说如何?”
“可以。”莫离殇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
永远是两个字的回答,却包含了多少的自信,却又掩藏了多少的蔑视!
即墨明珠更是心头怒极,她喊道:“好,咱们就三局两胜,第一局比琴!”
“等等。”
听到莫离殇的声音,即墨明珠猛得看向了她,讥嘲道:“怎么?皇嫂可是怕了?”
“怕?”莫离殇冷眸闪过张扬自信的光芒,轻道:“我莫离殇自生出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是问一下冥太子妃,是不是比完琴还得比棋,书法,画?”
“这个自然,当然你也得有机会才成!”
言下之意是如果莫离殇连输两局,那么后两局就不用比了。
莫离殇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听说冥太子妃在琴棋书画上彼有造诣,如果只比两局,怕是别人看不到后面两项才艺了,不如四项同时比吧!”
“什么?”即墨明珠一时没听明白,等想明白了,才发现她居然被莫离殇嘲笑了,赤裸裸地讽刺了!
莫离殇分明是说她即墨明珠连两局都过不了关!
登时她怒火攻心,银牙咬碎道:“如此就不要怪本宫不给你留情面了,希望你不要输得太惨丢了西秦的脸,丢了太子哥哥的脸!”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莫离殇面如表情,只淡淡一句,就把即墨明珠气得一佛升天了。
南宫溪此时却唯恐天下不乱道:“哈哈,明月太子妃真是妙人儿,果然是人如其名,聪慧可人,朕拭目以待明月太子妃绝世之才。不过既然斗艺不能没有赌注,朕拿临阳城赌明月太子妃胜!”
此言一出,顿时再次全殿寂静,除了吸气声不闻任何声音,众人都看怪物般看着南宫溪,都想,这人是不是疯了,人家斗艺,他居然拿南国的江山来当赌注!
连一直平静的莫离殇也忍不住唇抽了抽,弟弟啊,你就这么信任你姐姐?要是输了的话,你去哭去吧,这临阳城可是南国的天埑,失了的话,就等于南国七十二城,失了十个城。
即墨离则气愤不已地瞪了眼南宫溪,这个臭小子偏要与他作对么?竟然抢在他的前面对离儿示好!难道他就没有城么?
海云天则仿佛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佟夜冥眼陡然变得深邃,锋利的目光打量着南宫溪,又扫向了莫离殇,试图从两人之间找出一丝一缕的牵连来。
唯有始作俑者最是得意,如无事人般翘着二郎腿,毫无国君的形象,大喊道:“来啊,大家下注啊!多好的机会啊,不费吹灰之力,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他国的城池,心动不如行动啊,大家快下注啊!”
莫离殇好笑地看着他这般赌徒的痞样,柔声道:“多谢南宫皇上的支持,但这临阳城太过于贵重了,还请南宫皇上收回刚才的话。”
“明月太子妃,君子一言四马难追,何况朕还是皇上更是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朕知道太子妃惊才绝艳,更是世上女子无法忘其项背之人,朕对太子妃信心十足,相信太子妃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南宫溪此番话将莫离殇更是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从侧面狠狠地打击了即墨明珠,而最终的目的就是逼着佟夜冥出手。
连与西秦非亲非故的南国都能一城之赌注而赌莫离殇赢,难道叫得最凶的大昭反而不声不响么?
此次就算是佟夜冥不想赌城也得赌了。
果然佟夜冥脸色一凛,眯着眼看向了南宫溪,眼中凶戾轻闪,而南宫溪却自已给自己倒了杯酒,示威似得对着佟夜冥举了举,然后仰头喝下。
那姿态是极其优雅,那翡翠的杯,白玉的手,让所有的小姐们都看得心潮澎湃,不知道这双手抚在自己身上该是如何的销魂。
相对于这些千金小姐想的,在坐的各国皇子们却是思虑万千,在南宫溪与佟夜冥火药味之间寻找着契机。
良久,听到佟夜冥清冷的声音:“本宫亦用千年灵芝赌本宫太子妃胜。”
“切。”南宫溪不禁笑出声来,讥嘲道:“都说佟太子善于理财,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竟然拿一颗千年的灵芝与朕的临阳城赌,真是好算盘啊,佩服,佩服。”
南宫溪口中佩服佩服,眼中却全是不屑之色。
这时即墨离亦道:“本宫亦拿西秦的山海关赌离儿胜!”
顿时嘘声四起,全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即墨离,连南宫溪也不禁变了色。
即墨明珠却面如死灰的倒退了数步,悲凄道:“太子哥哥,你疯了么?山海关一开,等于将西秦的国门打开了,任何人就可以长驱直入西秦的大都!只需要半月,西秦就会失去半壁江山!你就这么相信她么?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西秦而让她么?”
南宫溪也沉着脸道:“明月太子,冥太子一颗灵芝连跟朕临阳城比就已然占了天大的便宜,何需用你西秦的山海关?”
即墨离只作没听见,拉着莫离殇的手,温柔地笑道:“如若不是离儿不肯,本宫就是拿西秦当赌注又何妨?本宫相信离儿,这天下找不出比离儿更有才能的女人。”
一席话说得即墨明珠心如刀割,惨白不已,这已然不关才艺,而是心!原来即墨离为了莫离殇连西秦都可以不要!
这时她恶向胆边生,好,既然即墨离这般看重莫离殇,那么今日她就要将南国的十座城池,西秦半壁江山都赢在手中,让那些无视她的人都下地狱去吧!
南宫溪也为即墨离这样的爱所折服,心中对他好感又升,转眼看向佟夜冥时,却恶声恶气道:“明月太子是为了爱人可以倾其所有,可惜啊,冥太子却对自己的妃子不是太信任…噢,不能这么说,也许这就是冥太子抛砖引玉的计策!想用一颗破草换西秦的半壁江山与朕的临阳城!果然是好计谋啊,都说明月太子惊才绝艳,没想到冥太子也是算无遗漏啊!佩服!”
这时所有的人亦带着有色的眼光看向了佟夜冥,不禁想,为何即墨明珠这般咄咄逼人的要与自己的亲嫂比才艺,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吞了西秦的江山。
顿时对即墨明珠也鄙夷起来,虽然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可是没有这么帮着他国算计自己国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