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道君皇帝上尊号改元,敕书颁行,辽国遣耶律鄯作使臣,胡都堇作副使,遣勇士萧速跶护卫,来贺道君皇帝。
这一日辽使耶律鄯到了东京,道君皇帝亲见,在宫中赐宴,以示优厚。萧速跶一路不曾吃酒,这御酒极美,便放开怀抱,吃得大醉,现出辽人本性,只要舞刀剑助兴。这萧速跶生于真水岸边,少年时曾独身夜杀十九只狼,选入辽国宫帐军,练就一身好弓马,是辽国知名勇士。官家见萧速跶醉了,把眼来看耶律鄯,耶律鄯只得称罪,官家令人扶萧速跶下去,送回馆舍。不想萧速跶见一队殿值武士身披甲胄,耀悬利刃走来,不由大怒,他酒后力大无比,又是辽国头等勇士,几个殿值武士制他不住,反吃萧速跶打翻,一时杯盘狼藉,群臣色变。
官家面露不悦,胡都堇赶忙上前劝住萧速跶,萧速跶口中嚷道:“辽国男儿皆是勇士,再来几个宋朝武士也便打翻。”官家见枢密使童贯、殿帅府太尉高俅、京畿兵马统治杨戬在阶下,使气道:“两邦交好,偃武修文,久不曾见勇士,不知你等军中可有这般莽将军么?”童贯、高俅、杨戬不知官家其意,面面私觑,不知如何作答。那胡都堇扶著萧速跶正行,听得官家此语,萧速跶踅身叫道:“若宋朝军中有甚莽撞人,萧速跶愿与他决个雄雌,以壮军威。”此言一出,如同战书,诸臣不知上意,事关国体,皆缄口不言。蔡京见了,躬身奏道:“护卫将军萧速跶率真之言,令臣警醒。宋辽两国向来如兄弟,不曾伤了和睦,只是如今女真兴起,不可忘战。不忘战者,严整武备,较武习兵也。”官家听了转怒为喜,目视耶律鄯。耶律鄯奏道:“萧速跶不知仪礼,其举可罪,其心却忠。正如太师所奏‘安不忘危,治不忘乱’,勇士较武,原是选拔将才之途。”官家道:“爱卿之言为国家计。”又颁下旨意,令殿帅府择勇士与萧速跶较武,扬我军威,拔擢人才,胜者重赏。”童贯、高俅见蔡京化去一场祸事,皆服蔡京应变之才。
这高俅自逼走了王进、逼反了林冲,如今禁军教头俱是贿买来的,皆不堪用,恐比武输了道君皇帝责罚,便要几个兵马使来,各自荐了几个勇士,这几个勇士是谁?“赛恶来”王豹、“开山罴”罕察、“飞马将”常渐、“巨灵神”周沛、“铁枪”张隆恪,蔡京又遣来御前“飞龙大将”酆美。这六员将皆是军中勇将,高俅见了大喜,择日摆开阵势,令这六将比试,却是“赛恶来”王豹拔了头筹,“铁枪”张隆恪居二,“巨灵神”周沛与“开山罴”罕察不分胜败,同为第三。“飞马将”常渐军器上平平,只凭飞索取胜,高俅弃了不用。御前“飞龙大将”酆美也要下场比试,高俅恐酆美输了,蔡京面皮上不好看,便拦住酆美,赍发了赏银,只说将军为御前将领,不可自降品级来与小将较武。酆美也知其意,取了赏银便去了。
高俅见王豹、张隆恪、周沛与罕察四将十分勇武,心中欢喜,便要上奏道君皇帝,府中书办却道:“不若使个通晓厮杀之人,遣他去馆驿,探那萧速跶武艺,报来再处。”高俅便唤了两个年老教头,使他二人看了王豹、张隆恪、周沛与罕察四人厮杀,又遣去馆舍假充驿卒,窥探虚实。不过三日,两个老教头走来报,这萧速跶果是个万人敌,这王豹、张隆恪与他五十合里勉强能战,五十合外无人能抵敌他。高俅听了吃惊不小,慌忙去见蔡京问计,蔡京道:“大宋朝统御六极,带甲百万,岂无万人敌?天子若问,只说头等枪棒教头在家养伤,暗里通喻下去,叫各路军马选报勇士来京,以全必胜。”高俅听了转忧为喜,回到殿帅府,便传令通喻各路兵马。
殿帅府传令下去十日,各路兵马使遣来几个勇士,却不堪。书办道:“善战勇将,皆在边疆,不若急令老种、小种经略相公,选帐下选勇将入京。”高俅便从其言,传令边军,只是边疆遥远,一时不得来,官家连日催问,高俅只好推脱,日夜翘首,天子渐有怒色。
这日高俅散朝回府,闻说步司衙门保义使宣赞来来荐勇将,这宣赞相貌极丑,位职又低,高俅一向不喜,无奈只得唤来相见。宣赞行礼罢,向高俅禀道:“下官结识一个校尉,名为董平,武艺非凡,十分骁勇,来荐于太尉。”高俅闻说是个校尉,心中不乐,又勉强道:“这董平如今在哪里?”宣赞道:“他在帅府门前候著,未得命不敢来拜。”高俅向左右道:既是武艺非凡,且不必见我,叫他径去与罕察比试。”一个虞侯领命去了。高俅踅身在床上坐定,二目向天,宣赞只在那里立定。那虞侯匆匆走来报:“禀太尉,这罕察与董平比试,不过五个回合,便吃董平捣下马去。”高俅听了,忙下床来执著宣赞两手,二人直走到校场,见罕察已去了,一个小将拄著双枪立在那里,高俅走到将台上,拈须去看,但见这员小将头戴水磨简银盔,身披霜凝龙鳞铠,拄一对走水绿沉枪,仪表俊朗、举动风流。高俅看了生出欢喜来,便传令下去,令王豹、张隆恪、周沛,来校场比试武艺。
不一时,王豹、张隆恪、周沛上台来拜,高俅见三将来到,便传命比武,周沛当先下台,三通鼓罢,周沛出旗。这周沛身高九尺,力大性粗,一条马槊勇冠三军,前几日败在王豹、张隆恪手里,心有忿恨,今日比试,便第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