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夫特原以为多普的能力会对自己无效,但自己面前还是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扭曲怪异,通体漆黑,皮肤凹凸不平,还向外散发着黑气。黑影最恐怖的地方,还属他的身体。充满褶皱的斗篷杂乱地卷裹在黑影身上,甚至穿插进黑影体内。几副破碎的面具如鳞片般无序地嵌入黑影的皮肤。整个黑影看起来像是一个被随便拼装起来的稻草人。
“呃……这是个什么玩意?”里夫特摆出厌恶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他还是被黑影恶心的样貌吓到了。“不过仔细看他的脸,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以前见过吗?”
人们面前的幻象都开始攻击本体,本杰明和泽尼娅也不例外。
里夫特面前的黑影充满了敌意,他用开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里夫特,并一步步朝里夫特走来。但黑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身体一样,行动有些迟缓,暴露给里夫特诸多破绽。
里夫特想要试着攻击黑影,但当自己靠近黑影时,里夫特会感到瘫软无力,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黑星与墨色重铠也会传来阵阵刺痛,好似黑影能直接从黑星中抽取能量。“呃呃……这东西还真是有点可怕啊。黑星和墨色重铠在这东西旁边时竟然会失效!”
里夫特无可奈何,只得反复后跳,对黑影避而远之。就算黑影不够灵活,但还是对里夫特穷追不舍。稍有不慎,黑影就会给里夫特造成巨大的痛苦。
叮叮当当!里夫特耳边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原来是泽尼娅与她面前的幻象在比拼剑术。但外行人都能看出,那幻象正在单方面压制泽尼娅,泽尼娅只能拼尽全力招架。
泽尼娅想出了取胜之策:“人总有一天要直面内心的恐惧,那为什么不是今天!哥哥,我已经赢得了莱普莱城的决斗会冠军,今非昔比,我已不再是曾经的我了!我们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能看出泽尼娅非常努力地想要克服恐惧,汗水与泪水轮番从她的脸颊上流下,但战局没有任何转变,即便幻象露出破绽,泽尼娅也无法抓住机会反击。“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出手啊!”
里夫特意识到了原因,赶忙对泽尼娅解释道:“泽尼娅,因为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真正的哥哥,而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的恐惧啊。”
本杰明则有自己的想法:“只要相信幻象是虚假的,那他自然就会消失吧。”
再看本杰明这边也没有好到哪去。本杰明面前的幻象正挥动着教鞭,一下一下抽打在本杰明身上。本杰明只是握紧双拳,没有反抗,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本杰明不断暗示自己幻象是虚假的,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里夫特劝道:“就算幻象是虚假的,那多普借幻象之手发动的攻击也是真实的啊。千万不能在幻象前掉以轻心,不然会把命丢掉的!”
里夫特望向多普,只见多普站在原地,面露冷笑,操纵着悬空的世界之石,向所有的幻象发送指令。
“呵呵,这样吗。我好像发现漏洞了……”里夫特嘴角微微上扬,有了破局之法。“多普,你在使用能力时,无法自由行动吧!那我直接击败幻象的制造者不就好了?”
里夫特通过凸起的石块,跳向高处,一个空翻绕过自己面前的黑影,挥动着墨色重铠,向着多普冲了过去。“引力陷阱!”
“为什么?你应该被幻象囚笼折磨得自顾不暇才对啊,怎么会有空来攻击我?”多普大吃一惊,但他也不是没有对策。“但你还是太天真了呀!世界之石,幻象囚笼,召回!”只见多普右手握拳,与里夫特对应的恐惧幻象便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拉到了多普面前,挡在了多普与里夫特之间。
里夫特一下子就泄了气,步伐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他根本没办法靠近那个黑影。
里夫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撤出黑影的影响范围。“大意了啊,不能再靠近黑影了……但重置了幻象的位置,也算是有点作用吧。”
“我该怎么办……我做不到,我快不行了……”里夫特身后传来了泽尼娅的声音。泽尼娅的动作愈发迟缓,但她面前的幻象丝毫没有减弱攻击。
啪!幻象击破了泽尼娅的防线,泽尼娅的枪刃脱手而出,她身前现在没有任何防备。
“哥哥,是我啊……”泽尼娅泣不成声。
但幻象没有听取泽尼娅的求饶,直挺挺地朝泽尼娅劈砍过去。多普在一旁看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眼瞅着幻象就要伤及泽尼娅,里夫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竟成功地帮泽尼娅挡下了致命一击。而由里夫特恐惧生成的黑影,刚刚被拉到多普身前,没有干预里夫特这次行动的能力。
“呵呵呵,多普,你好像有一枚带缺陷的棋子啊。”里夫特用墨色重铠推开长剑,并触碰到了泽尼娅的恐惧幻象。墨色重铠打了一个响指,幻象应声被重重地镶嵌在地上。
“那又怎样?只要内心的恐惧没有消失,那我的幻象就不会消失!幻象囚笼仍控制着一切!”多普见状,没有展露出过多的慌张,只是指挥黑影再次冲向里夫特。而泽尼娅的恐惧幻象竟也靠着自己的蛮力,对抗着引力陷阱,挣扎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但里夫特看穿了多普的想法:“多普,别故作镇静了,其实你内心比谁都清楚,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棋局逆转了!泽尼娅,趁你从恐惧中解放出来的间隙,去帮助其他人吧!”
“队长,谢谢你……交给我吧!一刀流,雨坠莲华!”泽尼娅拾回自己的枪刃,同时拾回了自己的信心。泽尼娅为了避免误伤,所以没有朝车队里不认识的人开火。但泽尼娅认识本杰明,她毫不犹豫地朝本杰明面前的幻象连开几枪,枪枪命中。
恐惧幻象的肉体非同小可,本杰明面前的幻象确实如多普所言,受到攻击后并没有消失。但幻象还是受到了冲击,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本杰明!泽尼娅!帮我拖住黑影!”里夫特见势,一把推开面前泽尼娅的恐惧幻象,朝着多普冲了过去。
多普没有坐以待毙,他试图再次拉回黑影:“可恶,怎么会?世界之石,幻象囚笼,召回!”
本杰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看到了被牵引的黑影,立刻发动攻击。“世界之石,炼金改物,盛放!”
木头花丛在黑影脚下绽开,虽说多普强大的牵引力能把黑影从花丛中拉出,但本杰明还是成功地延缓了黑影的行动。
哗啦啦,本杰明的恐惧幻象起身扑倒了本杰明。木花失去能量源后,不再重生,现有的木花不足以困住黑影。
“还不够……”泽尼娅意识到黑影还是能先里夫特一步抵达多普身旁,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冲向黑影,用附魔着异火的枪刃刺穿了黑影的身体。那黑影竟也会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泽尼娅的恐惧幻象如野兽般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泽尼娅的大腿。泽尼娅想要拉住黑影,但自己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想挣脱恐惧幻象的纠缠,但回头看到哥哥的脸,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黑影只被短暂拖延了一下,但足以让里夫特率先靠近多普。
“召回!召回!召回!”多普还有后手,他看里夫特越靠越近,便开始召回其他人面前的幻象。
“慌不择路了吗?这些棋子不过是螳臂当车!”里夫特毫无压力地说道。其他人的恐惧幻象哪是里夫特的对手,里夫特甩一甩墨色重铠,用引力陷阱轻而易举地击败了这些幻象。
“哦?那专属于你的恐惧幻象呢?”原来多普本意不是用这些幻象击退里夫特,而是为黑影争取时间。这招确实奏效,明明只差一个身位,但众多毫无战力的幻象被拖拽到多普身前,凭肉体组成人墙,阻隔了里夫特的脚步。黑影和里夫特都在争分夺秒,而优势的天平逐渐向多普这边倾斜。
“哈哈哈哈!你要是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就会发现答案显而易见!这是个死局!”里夫特看着快速靠近的黑影,甚至大笑出来。
可以说里夫特一把掀翻了优势的天平。只见里夫特解除了自己正前方幻象的引力陷阱,并用墨色重铠一拳把幻象锤到黑影的必经之路上。黑影撞到这个幻象停顿了一下,而里夫特从撕开的缝隙中钻过人墙。
“将军……”咚!里夫特用墨色重铠击中了多普。
多普最终没能逃脱引力陷阱的攻击,像身边众多幻象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多普的世界之石从空中落下,所有幻象灰飞烟灭,不见了踪影。而车队中的人们,也在此时恢复了神志。
“咳咳……真抱歉呀,看来你也要被抓进监狱喽!”里夫特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上前去,想要把多普捆绑起来。
“不可能!别想抓到我!世界之石,幻象囚笼,思念!”趴在地上的多普还没有放弃,他挣扎着伸手抓起世界之石,再次发动能力。
里夫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三人。其中一位是留有络腮胡的高个子男士,还有一位是优雅漂亮的女士,最后一位是女士怀中抱着的、一个两岁大的女孩。里夫特看不清三人的脸,连他们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父亲?母亲?妹妹……是你们吗?你们还活着吗?我好想你们啊……”里夫特还是一眼认出了三人,回忆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里夫特想要拥抱他们,但上前却扑了个空。等到里夫特回过神来,面前三人与多普已经消失,连四周的风景都变了。
“我放跑了多普?”里夫特意识到自己没能抓住多普,开始自责起来。
本杰明上前安慰道:“这不怪你,他刚才连同着整个空间幻象逃跑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夫特朝四周望去,发觉车队不在峡谷中,而是在某座山的山顶。山间云雾缭绕,风景优美,远望还能看到埃拉布尔城。
“这里是天界山的山顶。”本杰明解释道。“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施加了幻象,根本没走上进入峡谷的路。多普把我们引到了天界山的山顶,直到他逃跑,我们才从幻象中脱离出来。”
“这样啊……”里夫特有些感慨,他回头看了看车队,发现车队众人在简单的庆祝过后,重新整备,准备走一条平缓的路下山。
“队长,借此机会,我们在天界山山顶许个愿吧!会很灵验的,真的!”泽尼娅向里夫特靠了两步,她身上的疲惫挡不住眼中的期望。
“额哈哈……许愿这东西,感觉怪怪的,我还是算了吧!”里夫特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轻笑着回绝道。
“我希望,我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导剑士!还有还有,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战胜我的哥哥,让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泽尼娅没有在意里夫特说了什么,她十指相扣,许愿道。
“我希望,我能补全整本百科,让所有学者在查阅资料时都有准确详细的参考!”本杰明也在一旁,抱着手抬着头,潇洒地说道。
里夫特先愣了一下,望向山间,随后露出笑容,不由自主地许愿道:“呵呵……我希望,我的小队永远没有解散的那一天……”
-傍晚-特莱德城-城南郊区-
通过天界山与地界山之间的峡谷,车队再次来到一片平原,这里是特莱德城南方的平原,更多的车队在上面来往。平原上也是一片灿黄色的深秋景象,与埃拉布尔城附近的风景相似,但屹立在平原上的特莱德城却是另外一番样貌。
离着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到庞大的特莱德城,与白色的埃拉布尔城不同,特莱德城中房屋的主要色调是黑色。那不是某种染料,而是含有能量的矿石砖,这也为华贵的特莱德城增添了一份神秘。更为夸张的是,特莱德城中心那座巨大的城堡,完全是由这种不算常见的矿石砖搭建而成。
在去往特莱德城的道路上,里夫特所在的车队还在快速行进。
在颠簸中,里夫特开口对本杰明问道:“本杰明,你之前说的,风族人,是什么情况啊?”
本杰明显得非常坦然,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哈,风族人啊,我确实是异火族人与风族人的混血。我的母亲是异火族人,她是秘前协会的第一批成员,也是协会忠实的拥护者,曾经也为团结异火族而战。我的父亲是一名风族记者兼学者,他带着一颗世界之石游历各城,想要完成一本全面的能量晶石百科。父亲在普罗修斯城游学时,遇见了正在演讲的母亲,被我母亲的勇敢和自信深深地吸引了,简单的邂逅带来了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但美好是短暂的,在十几年前火族人对异火族发动的肃清行动中,母亲随普罗修斯城一同消逝了。”
里夫特与泽尼娅在一旁听得入迷。里夫特暗想:「肃清行动?听起来和我梦中的场景很像……难道说我的家乡也是被肃清行动摧毁的?」
本杰明接着讲道:“父亲带着年幼的我逃到了风族领地,也就此患上心疾,百科未再动过一字。我父亲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但最终没能战胜病魔,于半年前郁郁而终。我明白,秘前协会承载着母亲的愿望,这本百科承载着父亲的愿望。我想替他们走完剩下的道路,所以决定加入秘前协会,成为一名冒险学者,带着父亲留下的世界之石,给故事写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呵,很抱歉以前没把这些告诉你们,让你们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相信同伴本就是秘前协会的信条之一。”里夫特放松下来,双手放在头后,倚靠在车厢上,望着天空,有些释然。“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这会把我们凝聚在一起。我相信这也是我们相遇的原因。”
本杰明想缓解气氛,半开玩笑地说道:“把我们凝聚在一起的更可能是队长的黑星与墨色重铠哦~”
“哈哈,不可否认!”里夫特笑着回应道。“看来以后还要常用黑星与墨色重铠激励一下你们,不然到时候你们全都抛下我跑喽!”
“我们到特莱德城了!”车队主人的声音打断了里夫特小队之间的谈话。不知不觉间,车队就停在了特莱德城的黑色城墙下。
车队主人给里夫特支付了委托金,为三人道了几声谢谢。至此,里夫特小队算是完成委托,可以自由活动了。
三人同车队一起,并排走进特莱德城,踏上了热闹而繁华的街道。特莱德城内行驶的马车大都是私家马车,运货马车甚是稀少,毕竟不是埃拉布尔城那样的交通城市。但街道上来往着很多穿有奇装异服的富贵人士,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
里夫特并没有被路边贩售新颖商品的商铺吸引到注意力,他和他的小队成员们饥肠辘辘,所以他们要先去填饱肚子,顺便可以找个旅店。
里夫特、本杰明与泽尼娅就这样混入人潮,向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而今天正是特莱德城举行拍卖会的日子。晚间拍卖会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特莱德城的中心城堡内,众多商品按顺序摆放在后台。不久之后,它们就会被一件一件送上展台。其中,有一件商品与众不同,却也排在队伍之中,等待着出高价者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