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汉子两眼瞪得奇大,只因那模样似是门生的江杨二人早已避犹不及地各寻一处屋檐躲避虫毒,而这门中领队却冒着雨花般的毒水,逼至自己近前。
滴毒不沾。
蛊虫毒水淋在院中石砖地面上,砖隙间杂草中,毒气蒸蒸,砖石溶出坑印,草木霎时枯黄。
江鲫、杨玄元见已无威胁,冲出屋檐。刘秭翥已和疤面汉子温获缠斗一处。
“怎样都好,我已经毫无挂碍了。扑天虎,我先祭出杀招了。”
疤面汉子听闻此言,面色戚戚然,且与刘秭翥苦斗。
那被三人团团围困住的大掌柜,双眼由清亮转为混浊,气息闭敛,从腰间抽出二寸雪白短刀,舍命杀去。
东吴皇城,后官。
白面老者从怀中取出一角铁片,再度催动知天易的禁术,公羊放于一旁言之未及。
“师父,还要使用知天易的力量么?万请师父三思。”
“无事,无事。六十四卦,无全凶之卦,亦无全吉之卦,是劫是运,绝地亦有生机。”老者支起双指按压在一对眼皮上来回揉捏,看得出的难捱。
那块铁片罡气大涨,从老者掌中飞出,直直指向后宫的一处偏僻小院。
师徒二人跟随铁片指引,急急掠至此处,铁片在院落中央的一口枯井处归于平静。
“就是这里了,东吴的剑冢。原来是藏在一口枯井之下。”
老者伸头下视,枯井深不见底,如同渊狱。又拾起那攒聚了剑冢罡气的铁片,掷在井内。
一声令人发悚的呜咽,从井中悠悠传来,久久未散。
野心勃勃的师徒二人,一同跳下枯井万丈内深渊。
枯井内,东吴剑冢。
赵庭蕤一身入木境真气同那骸中古剑之上缠绕着的罡气激烈对撞,他先天贮气近九成的丹田急急空匮,旧伤上的经脉大动,鲜血连成片地淌在古剑之上。
一气拔出。
剑下骸骨化作齑粉,整座剑冢都在剧烈摇晃,仿佛得了生命,一条条锈铁如同游蛇般滑动汇聚,直指秘室天壁。
壁顶被剑冢挤压,打开一条通路,赵庭蕤果断蹿上剑冢,一手握古剑,一手紧紧抓在剑冢上,跟随势如破竹的众剑骸飞向地面。
且说那师徒二人,时运不济,正急急下坠的当间,察觉到身下有磅礴剑气袭来。
老者早知,展开双腿蹬在枯井井壁内,一把接住上方徒儿。
“来的不是时候,剑冢之锋镝方才被人取走。徒儿,快向上发力。”
公羊放闻言,依附井壁向上飞攀。老者却停滞原地,准备迎接下方冲来的浩然罡气。
公羊放且在攀爬,而那境界高深的老者却是已与剑冢之尖打了照面,掐了地煞法诀,于枯井方寸宽窄之内,翻转腾挪,卸下绝大部分罡气的冲击,及至上方,又拽过徒儿,一同飞出枯井井口,直至百丈高空。
万只锈蚀剑条,如暴雨,似碎雹,訇然铺洒在整座东吴大内的上空。整个北固坡百里范围内,剑气磅礴。
苇沆街头市口,万人空巷,望着亡国东吴大内之上,那如同夏日溪涧之上蚊虫般密集的黑点,哑口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