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琅琊、广陵二仙所便建立起了亲密的关系,互通有无。由于琅琊本就是道、释二门共存之地,二仙所自然互相理解,未有践越。广陵也曾遣来僧人问法于檀泉亭的白眉老僧。”
“我们当然早成了好友。”三个同门后辈从未见过师祖叔如此亲密地和一个人勾肩搭背,何况那个人是一个面难生波,不苟言笑的释门弟子。
“我同小沙弥在琅琊摘野果,攀高山,但下河摸鱼掏雏雀儿蛋等凡此种种妄害生灵的缺德事儿,自然不敢干。否则,必会遭到他——从小受佛门礼教熏陶的高僧般的,一个脏字不带的谩骂。”
“而现在,那时的小沙弥早已爇顶受戒,摇身一变,成了广陵宝刹的行者和尚。我也久作一山大派的师祖叔,昔日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如今都做了各自信仰的卫道士。”
被涤尘一顿调笑,僧人明诘还是矜持不住了,嘴角微咧,一边摇头一边念叨。
“涤尘,你还是这般,又不是一般顽劣凡俗之人,要颇作此等玩世不恭的意思,才有趣味?”
“我是道,你是僧,衣冠虽别,修行之理相同。人活着,当然可以按道门所讲的‘清净无为’,但又万不可无趣,不然就是‘大悲’了。”涤尘甩起双袖,向身旁僧友一本正经地正色道。
江杨刘三人看着同门中本该德高望重,老成持重的师祖叔,借琅琊修道风气,偷换概念。又乱用佛门词汇,饶舌打趣。也是一个个不禁笑出了声。
“七十二天,太美好了,也太短暂了。过去的,再也回不来喽。”涤尘收回笑意,抬头望江,面色惆怅。
“无妨,接下来的夺魁之会,见面的机会太多了。”
“你这和尚,非要跟我打一场?”
“贫僧出寺之日曾发宏愿,要在这次夺魁会,拿下鳌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三人看得乐呵。不知不觉,船已触岸。
此时,已是红日西沉,霞云漫天,一江赤金绝艳。
“既然到了,贫僧不再相送了。苇沆城已在眼前,十天后的夺魁之会,愿诸位都能各放异彩。”
明诘僧人向琅琊四人施无畏印,以示祝福。四人鞠躬回礼,目送他远离。
上了广陵江北岸,绿柳成荫,莺歌燕舞,碧草连天,生机盎然。
柳暗花明掩映之中,古老而又高大的土石城墙若隐若现。
“距离夺魁之会正式开始还有不过十日,今晚到了苇沆城,用过晚饭,找到客店放下包袱。我们要先去拜访一位高人前辈。”
三人疑惑,也不多想。以他们的资历和辈分,对于所谓的“高人”。不说面见拜访,就是耳闻目睹都极少。问道炼气以来,他们深居山中,亦只认识门中长辈。
琅琊师祖级别人物口中的“前辈”,想必也是道门中人。
住在苇沆城中,也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了。
入城盘查处,往来车马辚辚。并没有受到太多刁难。四人鱼贯进城。从这一处,江鲫也承认了苇沆城的治安之良好。
苇沆城,在前朝九国割据混战之乱世,曾作为九国之中独占江南道的东吴之都城,偏安一隅了数百年。而此城中心的东吴皇宫大内遗址,已被现今朝廷下令封锁。
城门大街,尽显渚州省府名城之富足:临近傍晚,华彩初上,灯火阑珊,光舞鱼龙,声色犬马,人声鼎沸。
大的街市、小的坊巷,入夜皆不闭铺,通宵达旦,买卖交易,金银绸帛。每有交易,动辄千万。大小铺席,连门皆市,无一空虚之屋。
沆江支流穿城而过,沆江之上,桥搭廊连,港口密匝,船舶满挤,水市繁荣。
四人走马观花,看得眼晕,应接不暇。始觉时间飞逝,日光已歿。
赶忙寻一僻静酒家,先打尖,后住店。饭饱茶足,放过行李。吩咐过店小二燃灯留门,于是抬腿过槛,要前去寻访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