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澹捏了一把鸟食洒进笼子里的食盒内。
“大人，我感觉昨天那个孩子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心情颇好地顺了笼子内玄凤鹦鹉的毛，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袅袅烟雾缓缓从室内飘了出来，笼子内的的鸟打了一个喷嚏。
景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轻轻关上了鸟笼抬脚向室内走去。
江泠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翻看着一本古朴的书，头也不抬，只有带着草木味的烟雾在室内回荡。
“小姐，你能不能放下那个烟枪。”
江泠把镜框向上推了一下，冲着他翻了翻眼睛：“不能。”
她悠哉悠哉地翻了个身，衣服团成一团：“你既然都叫我小姐了，那就别管我~”
景澹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脸转向了她，完美无瑕的脸上隐隐约约缠绕着黑线。
已经能感受到景澹的黑脸，江泠心情很好，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给我添堵就是你的快乐是吧？”
“呀，你怎么知道~”
江泠翻过那页，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门口的风铃响了，吱嘎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景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十二点。
江泠理了理衣服从美人榻上爬了下来，踩着半拖的鞋扔下那本书准备接客，好在裙摆宽大看不见她的脚。
“您倒是准备一下。”
她转着烟枪看向刚放下茶盏的人。
“我就不~又没人看到，我为什么要装，反正还要再躺下。”
江泠抬手掀开了珠帘，她抬眼看向前店。
没人。
只有常年晕染些浓郁雾气的前店。
她打开门看向外面，什么都没有，可能是这里位置太过偏僻，长长的回廊尽头才隐约出现了稀稀拉拉的人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真奇怪，风铃响了却没有人。”
今天星期五，完成了一整天繁忙的课程，周容游收拾着课桌，将几本书装进了书包。
教室内同学叽叽喳喳的商量些周末去哪里玩，迫切想要出门放松一下。
“小孩儿，想不想出去玩玩？”
周容游愣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拒绝了老人的提议。
老头笑了笑“小孩儿，别着急拒绝，老夫带你去一个只有老夫知道的地方。”
“什么？”
“等到了就知道了。”
周容游转头看向了窗外，他们的教室位置很不错，抬眼就是毫无遮拦的天际。艳丽的晚霞染红了天边，远处的鸟雀越过高楼大厦，黑色的身影点缀在浸满晚霞的无尽天空。
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整个教室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火烧云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了课桌上，照在了他的脸上。
“好。”
“喂，老头儿，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这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周容游也不再多说，扯起书包下了楼。
蹬着自行车，略过街边熟悉的风景，街边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打牌。
“老头儿，去哪儿？”
没有说话。
又是沉默。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周容游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环顾四周，但是周围的人群好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他骑着车回到了家所在的地方，破旧的院落，周围就是这个城市最乱的地方。
男人的粗犷的声音，女人妩媚的调笑声，铺天盖地的酒味和烟味顺着一堵窄窄的墙飘进了隔壁。
周容游将自行车停在了门外的停车场处，空旷狭长的巷道尽头，堆积已久的垃圾和酒鬼宿醉的呕吐物散发着化学武器般的恶臭，他扯起了裤腿，小心翼翼地略过那些东西，向深处走去。
夜色渐渐覆上了天际，路灯此起彼伏地开始工作起来，也许是因为这巷道太过狭长，微不足道的路灯不足以照亮最深处。
“小心，小孩儿，有人来了。”
“什么？”
一个，两个。
哒哒的脚步身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中。
周容游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街道并不长，很快就跑到了尽头，身后的脚步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如同催命符，紧随其后的还有各种嘈杂的脚步声，远远停在巷口的叫骂声。
他听出来了，是班里那几个二五仔。
“老头，到底来了多少个人？”
他是剧烈地喘息着，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灯光，一只只剩骨头的手骤然拉住了他的脚腕，一瞬间的重心不稳导致他跌倒在地。
“老头！”
依旧是沉默。
按理来说，老头不会在这种事上开这种玩笑。他眉头皱了起来，老头怎么回事，就像是上世纪的老旧电报，时好时坏，这老头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鞋跟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揉了揉重重摔倒地方的膝盖，摸了一手血，呦，破皮了，看起来还挺严重。
“呵，跑啊，怎么不跑了？”
一双铮亮的鞋停在了他的身边，他抬头看向身边这个人。
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是宋茗阳。
身后的二五仔终于跟了上来，头发五颜六色的，各种花臂纹身，他们堆着笑走到这位大少爷身边。
他撑着胳膊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在心里疯狂叫着老头。
“喂，你别装死啊老头！我真要出事了啊喂！”
“喂！你不会真死了吧…”
注意到地上缓缓后退的人，其中一个杀马特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拖了过去。
他感觉他的头皮快要被扯掉了。
这老头，关键时刻掉链子。
宋茗阳甩了一个眼神给那个扯着周奇头发的二五仔，他讪讪收回了手。
突然被放开了，周容游揉了揉生疼的头皮，他尝试着撑着站起来，疼的站不起来，他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围在面前的一群人。
等到眼前如马赛克一般的景象退去，一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周容游下意识啪的一声把那只手拍开了。
沉默。
沉默是金。
宋茗阳硬生生被他硬控了一分多钟。
足足半响，宋茗阳才看了看那只被他拍开的手，新鲜的红印。
周容游愣愣地看着他拍出来的红痕，陷入了沉默。
一声透着不耐烦的啧打破了沉默。
宋茗阳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把脸拉到了他的面前。
周容游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捏拿下了他的眼镜，撩开了他额间的碎发。
像是被蛊惑了，周容游看着他一点点描绘着他的五官，直到描绘到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丹凤眼，凉薄凌厉。
宋茗阳的手指久久停在他的眼尾，未曾离开。
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那分凌厉感被冲淡了不少，透出了几分纯良。宋茗阳笑了一声后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
“是个美人胚子。”
等到松手了，周容游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几步，丝毫没听到那句话。
真可爱。
像猫一样。
“老头儿！！！”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周容游缓缓撑着地站起来，生疼的腿肆无忌惮的彰显着存在感。他差点没爬起来。
等到他靠着墙站稳了，宋茗阳翻了翻手机，把他的手机支到了他面前。
那是一张照片，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周奇瞪大了眼睛。
照片中是一个长相清冷的女人，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彰显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照片中女人清冷的脸染上了绯红，脸上还带着可疑的液体…
他不愿再看第二眼。
“还记得这是谁吗？”
沉默。
宋茗阳丝毫不急，看着面前垂眸的瘦弱男孩，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周容游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捏紧了拳头，而这一切宋茗阳都尽收眼底。
“什么？”
“我要你陪我去参加一个舞会。不用很久，只有明天晚上两个小时，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笔钱，并且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之后，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她的生活里。”
“条件？”
“没什么条件，我明天中午会过来接你，你不需要做任何准备，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宋茗阳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朵成色极好的香槟色玫瑰，清雅的气息飘进了他的鼻孔中，冲淡了他周围混杂着的巷子的恶臭。
“所以，你答应吗？”
周容游依旧低垂着头，被撩过的额发重新低垂了下来，盖上了他的眼睛。
“同意吧，他不是你和她能对付的，不是吗？否则你和她也不沦落到这种地步。”
看着手里始终没有被接过的花，宋茗阳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蛊惑意味。
“身不由己的感觉很痛苦吧。”
“我会替你摆平这一切，明天之后，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她的生活中，你和她也会有新的开始，我给的那一笔钱足够你和她展开新的生活了”
“你真的会帮我？”
“当然。”
“那你为什么要霸凌我？”
“啊，你说这个啊，但我确实没有做很过分事，不是吗？”
“授意那些人对我拳脚相加，那些成了碎片的书，那些针对我和她的流言，这还不算过分？”
“啊，亲爱的，这你可就误会我了，首先那些对你动手的人可不是我授意的，况且你也听说了吧，在你出事后不久，那些人就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不是吗？”
周容游愣了一下，他被打过之后，那些打过他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那些成为碎片的书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现在了班里的不同同学上。
真的不是他吗？
“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周容游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人，他比宋茗阳低一头，直勾勾看着面前这个人，眼神坚定。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宋茗阳扶额，眼中笑意未减，带着对不懂事孩子的宠溺和高高在上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