璠玙正要起身四处走动一番,那少年却轻呼一口浊气,睁开双目。
二人四目相对,各自微笑点头。少年提起横置双膝的三尺青木剑,起身倒提剑柄,向璠玙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兄相助。”其音清脆而不跳脱,其态灵动却不失稳重,虽衣袍破损,略显狼狈,却不失静雅之气。
少年深揖多时,久无回应,奇怪中直起身来,却见璠玙正盯着自家手中木剑,愣愣出神。
少年也不气恼,反而微微一笑,双手横持,将木剑递向璠玙。
璠玙也不推辞,接过木剑,细细摩挲。
剑长三尺,剑身微凉,整剑呈青绿色泽。剑柄儿臂粗细,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剑锋剑锷隐现刮痕,好似利器削成,即无剑格,也无剑箍。整体观之,好似一截树枝,被顽童剥皮削制而成,初见实不起眼,但此刻看来,却气韵古拙。
璠玙持剑在手,只觉手中轻若无物,挥剑轻刺,剑出无声。璠玙把玩片刻,爱不释手,一声赞叹脱口而出:“好剑!”
璠玙一声喊倒把自己惊醒,先前见猎心喜,情不自禁,竟持别人兵刃观瞧半晌,于礼不合,抱歉一笑,连忙物归原主。
少年不以为杵,伸手接剑道:“大兄谬赞,此乃家门左近大树枝杈而已,实乃儿时嬉戏之作,出门之时,胡乱拿来防身,除坚硬似铁,也无甚出奇。”
璠玙也不深究,转而道:“观贤弟于林中如鱼得水,与周身草木相得益彰,想必练的是木属之气。”
“不错,”少年点头道:“小弟榑位,自东方句芒而来,家传粗鄙之法,让大兄见笑了。”
见少年自报家门,璠玙正欲谎称自后土而来,偶一抬头,见少年一脸天真模样,清澈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紧盯自己,竟如鲠在喉,谎话再难出口。
四目相对,璠玙细思片刻,郑重道:“在下璠玙,家住尧光。”
榑位目光平静,并不惊讶,仍把眼细瞧璠玙。片刻后双眉微蹙,似有疑惑。犹豫再三,少年终是脱口道:“我观大兄面色红润,气脉悠长,显是练气有成,不似早夭之象,但周身腐朽之气萦绕不散,比之百年枯骨更甚,实在困惑。”
闻听此言,璠玙心神巨震,险些提杖暴起。
深吸口气,平复心绪,璠玙缓缓道:“贤弟可知,若换个脾气暴烈或心思阴狠之人,方才已经生死相向。”
榑位微一点头,轻笑道:“小弟别无所长,唯能识人心性尔。我观大兄虽本领高强果敢坚毅,但心存善念,绝非恃强凌弱之辈,否则绝不敢出言相询。”
璠玙摇头失笑道:“贤弟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为兄实不忍出言相欺。但此事与我性命攸关,其中内情一言难尽,恕为兄不便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