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突然抬头,美目往这边看了一眼。得见杨修的身影,脸色露出欢喜。
杨修一怔。
心想:或许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杨清就是用刚才的目光,不断往巷子口看了一眼又一眼吧。
杨修对姐姐露出一个笑,抬脚快步向她走去。
伸手轻轻把年久失修的院门往上抬了抬,拉开。
跨过小门槛,进去。
“小修,你成内院学子了?”一道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对,我入了内院,回来带清姐搬家,我们搬到城东或者城南去。”杨修肯定道,顺手把手里的油饼递过去。
“你先别说话,转一圈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内院学子穿的衣服呢。”杨清接过油饼,难得露出少女态,动手扒拉一下弟弟。
杨修顺势转了一圈,舒展身体,让她看个够。
如果不是见到杨清这副模样,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个姐姐,今年也不过年芳十九,比自己大不过一岁而已,正是少女青春洋溢的的年纪。
只不过长久以来,家庭的磨难压制了她的内心,而她也自觉的隐藏了天性。
杨修轻轻抱了一下杨清,松开,双手撑在她肩上,看着她眼睛,温和的说:“清姐,下午你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我出去找房子,很快就回来。”
“嗯!你小心点。”杨清听话的点头。
杨修点头应下,接过姐姐递过来的一张饼,转身出了院门。
边走边吃,吃完抬头看了看天,再次往城东方向快步离去。
一路脚不停步,再次到了蒙学馆豁口处的院墙外站定。
勾着无名指放进嘴里,吹出三声急促而短暂的哨声后,在原地等着。
这是以前他与羊角辫约定的紧急联系信号。
一年来第一次用,也不知道羊角辫是否还记得?
杨修心里有些担心,也有点紧张,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没有一点把握。
很快,院墙豁口处伸出一个小脑袋。
双眼微红,看样子是早上哭过,一脸生气的表情,压着声音对杨修抱怨。
“死杨修,你今早为什么没来,害我被老夫子打了手心,痛死我了。”
“对不起,我的错。这次不收你钱,另外再赠送你三次千字内的免费抄写,如何?”杨修没有辩解,错了就是错了,他性格如此,不会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
“咦——”
“你成内院学子啦!”羊角辫这才注意到杨修今天的不同。
“难怪你早上没来,原来是去了内院。不过我挨打已成既定事实,算你欠我个人情,这次就原谅你了,怎么样?”羊角辫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第一次见了杨修的字,就觉得杨修这人不简单。
一个饭都吃不饱的贫民,还能有心思练得一手好字,可见是个胸有沟壑之人。
当时抱着投资一下说不定能大赚一笔的心思,左右不过花点小小零花钱,他损失的起。
这么一来一回就是一年,可杨修除了一手好字和变得更沉稳,半点其他变化也无。
羊角辫其实早就对杨修放弃了其他想法,只不过学业上偷懒习惯性养成了依赖,这才没有断了这份联系。
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羊角辫一个惊喜。
“我杨修的人情没那么廉价,仅凭此事,不够。不过……”杨修说到这里停住了。
本来人情不人情的,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在自身力所能及下,如果能伸手,他自然不介意。
可要是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人情不过就是个笑话。反正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无所谓的事。
不过这次有求于人,他也不想跟羊角辫闹僵,没把话说死,特意留下了话头。
“不过什么,吞吞吐吐像个娘们,有话就直说。”羊角辫对杨修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行为很不爽,语气有点呛。
“我有个姐姐,去了内院后出来不方便,放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想在城东或者城南找个房子,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事办好,我就认下你这个人情。”
杨修面色淡然,提出一个离谱的要求。
要知道,城东城南的房子可不好找,没点关系有钱都不好使。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要是需要回家求我爹就算了,就这点小事啊,我就能帮你办。”羊角辫口气很大。
听完杨修的要求,长出一口气,睥睨的看着他。
“你先回去把东西收拾好,在这等我散学,带你去城东。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还是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散学后我直接去接你。”羊角辫想了想,干脆自己跑一趟,长这么大他还没去过贫民区,实在有些好奇。
杨修没有反对,有免费的马车帮忙搬家,傻子才拒绝。
留下一个地址,转身离开了蒙学馆。
原路返回家里,帮着姐姐把家里东西收拾好,一些杨清舍不得丢的破烂,像瘸腿的凳子,烂布帘子什么的,都被杨修强行扔了。
惹来杨清一阵嗔怪。说还能用,怪他浪费。
杨修也不反驳,笑眯着眼,但该扔的还是扔,毫不手软。
其实真正能用的,也没多少东西。锅瓢盆碗,一人几套换洗的旧衣服,还有杨清亲手做的几双布鞋,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