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县的县衙设在明古镇的正街东角，与惜春楼隔了三条街。

明县的知县裴怀志，今年四十有七，老秀才考了七年才一朝高中进士，又选择回了老家明县当了知县。知县一当就是五年，因治理有方，县镇区域倒也安宁了些日子，他也轻松安逸了许久的日子。

已是辰时末了，裴怀志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县衙后院的厢房床上。他的侍妾珍娘将早饭都摆凉了，也唤了他好几次起床，该去公干了。

裴怀志最大的优点是能睡能熬，出了案子，他可以不眠不休三四天，破了案，他能睡上七八天。

“咚咚……”衙门口的大鼓被人敲的震天响，也敲醒了裴怀志。

“谁啊？大清早的敲什么敲？又不是死了人，敲那么急干什么？”裴怀志眯闭着眼睛坐在床榻边，发着起床气嘀嘀咕咕道。明县的案子最多的就是鸡鸣狗盗偷窃和田产纠纷。人命案，自他裴怀志上任一来，还的确未有过。

罗师爷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郑家来人告状，说他家公子昨晚死在惜春楼。”

“死人了？……死了？……哪个郑家？”裴怀志疑惑问道。他还一时没想起明县郑家是哪一家，不急不慢地伸手抬胳膊任由珍娘给他穿官服。

罗师爷急得山羊胡子都翘了：“老爷啊，还能是哪个郑家？牟州刺史王宴清的亲家郑宙来，他家公子郑荻死了。”

裴怀志听得一头雾水，整了整乌纱帽不耐烦道：“什么刺史什么亲家的，现今死人在哪里？”死人的事是他自上任以来头一桩，难免有些焦急。

“已经抬到县衙大堂上了。”

“还磨蹭啥呀？快走吧。”裴怀志听说人都抬到大堂上了，不敢慢了脚步，一阵风似的就旋到了大堂。

郑宙来是明县小有名气的商贾，家中三代经营皇家贡布，生有一儿一女，女儿郑妍貌若天仙，心灵手巧，嫁给了牟州刺史王宴清的大公子王梓，一介武夫，在肖正将军麾下当了百户。而大儿子郑荻好逸恶劳，被父母娇纵，跋扈惯了，稍不如意顺心就打砸抢，算是明县的街霸，人送外号“郑霸天”。奈何他家做皇家生意，又有后台，谁也不敢惹，任由他肆意妄为。家中除了正妻，又娶了三房妾室，还时不时去寻花问柳。这次看上惜春楼刚来的舞伎燕语。惜春楼只卖艺不卖身，郑荻向来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管你卖什么艺的，他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弄到手。

昨晚喝了酒看了舞，摇摇晃晃跟着燕语上了二楼，强行搂抱亲热，燕语岂肯就范，推搡中从窗户跌落下去。

大堂中央摆了一副白布蒙着的木板，是郑荻的尸体。

裴怀志见郑宙来阴沉着脸坐在罗师爷的位置上，正用愠怒的眼神瞪着他。心下暗想，好歹我也是一县长官，如此瞪着我，你算老几？虽心有不悦，却不敢表露出来，让脸上肌肉放松了点，坐到自己的正堂位置，行驶自己的知县权利，惊堂木“啪”地一声，惊了堂下所有人。

“请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人？可有状纸？可有人证物证？”

裴怀志公事公办的口吻，让郑宙来很不爽。

“裴怀志，我儿死在惜春楼，要什么状纸要什么人证？你个狗官，快点给我把凶手抓来，杀了。”郑宙来盛气凌人道。

裴怀志也不是吓大的，正经断案，不徇私枉法，老百姓心里的好官，

“我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待我的人查明真相后再论。”裴怀志吩咐衙役和捕快去了惜春楼，将所有人都赶来。

出了人命案，明古镇的老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予夕客栈，安家一行正在各自房中收拾，准备过了早就赶路。

萧炜起床后，因惦记着昨晚横尸街头的那人，便去门口查看惜春楼的动静，恰好看到衙役们赶着十几个女人往东走。人群里就有昨晚见过的红姐和燕语姑娘。

他好事地过去问一个衙役：“她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