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八十八，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

01

这是一座永远不受风暴侵袭的海岛，一群不知名的海鸟掠过海面，躲入这里的村庄。

少女赤脚走在海岸沙滩，极远的天空上，代表着毁灭的风暴正在凝聚，她视若无睹，俯身拾起一只肥硕的螃蟹，想来也是被那风暴逼上的沙滩，此时挥舞着健硕的螯足，在少女手心挣扎。

少女好奇地看着它，莫名感觉好玩，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想摸摸它的大钳子，大螃蟹顿时不乐意了，狠狠地夹住少女的手指。

“啊呀！”少女惊呼一声，一抖手就把螃蟹摔到了地上，螃蟹翻滚两下，匆匆忙忙爬走了。

她的手上留下一个不小的伤口，却不见血色，只有一股海水般的透明液体从她的皮肉间淌出。

“八十八！”

少女连忙把手藏在身后，转过身来。

八十八是她的父亲为她取的名字，一个奇怪的名字。

一个身材壮硕，眼眉细长，略有几分威严之气的男人在大声呼唤她。

男人走向少女，他是村庄的村长，在这个信奉风暴之主、参透死亡与永生奥秘的美丽的海岛上，掌握神之秘辛的他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权，没有人敢违逆他。

“八十八，你在做什么？”男人眉头微皱。

少女低着头，把自己的眼睛藏在刘海垂下的阴影中，低声回道：“没……没什么，……塔克先生。”

很奇怪，不是吗？这个名叫塔克的男人是少女的父亲，却从不允许她喊自己父亲或者爸爸之类的，于是父女之间一直以“八十八”和“塔克先生”相互称呼。

塔克深深地看了一眼八十八，没有多加追问，转而严肃地斥责道：“今天是祷告的日子，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要跑出来？”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她无法逃避的。

“我……”八十八不敢答话，浓重的恐惧开始慢慢侵蚀她的全身。

每月十六的祷告，村庄里最纯净的少女向神奉上自己的鲜血，证明他们的信仰，从而换取神明的瞥视，延续永不衰败的生命。

是的，这里是永生之岛，不入轮回。

而她，是圣女。

塔克伸出双手搭在八十八柔弱的双肩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他柔声道：“八十八，你知道的，只有你可以拯救我们，这是你的责任。为什么我不让你叫我父亲，因为你是圣女，是神的孩子，你明白吗？”

八十八浑身一颤，她感到胸口有一粒光在绽放，稍稍地驱散了恐惧，这让她有了点力气，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是的！八十八！你是圣女，是神的孩子！不能害怕，要勇敢！”

塔克一直保持着他的微笑，静静等待少女的回应。

终于，八十八抬起头，她想她现在应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但终究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开口道：“我知道了，塔克先生，我们走吧！”

塔克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满是柔和的光。

……

02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村庄，他们要穿过村庄去到神树下的圣石，只有在那里，圣女才能完成献祭，向神表明信徒们的虔诚。

村子里是鳞次栉比的石头屋子，正是清晨时分，村民们熙熙攘攘，走在不太宽敞的青石路上，颇有些拥挤。

然而见到塔克带着八十八，未等他们两人接近，村民们就纷纷向道路两旁躲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恶。

塔克冷漠地扫视一圈，村民们顿时收敛起表情，换上一副僵硬的笑容，但仍然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说话，原本吵闹的清晨村庄，一片死寂。

如避蛇蝎。

八十八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塔克身后，她早已习惯了村民们对她的厌恶，她没有朋友，只能和海鸟说话。

短短的小路，歪歪斜斜，却好似走不完，八十八心里的光暗了下去，恐惧再次像水母的触手一样缠绕上来。

“塔克先生……”八十八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

“嗯？”身前的塔克放慢脚步，却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她说道，“你很在意村民们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