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玥儿!小孩子生个病,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晨兮再次打断,用眼神制止了玥兮。
玥兮见阿姐沉下了脸,急忙闭了嘴。
萧齐察觉似有异,转向元郴,元郴正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头枕双臂,舒适地躺着,“郴弟,看什么那么入神?。。。元郴。。。”
萧齐喊了两声,才把元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三哥,你说这寒风料峭遍地枯黄的,可梅树怎就能开花?且此处梅花似比它处更娇美。”
萧齐抬头,确如此般,枝头上初绽的梅瓣看起来娇嫩又鲜艳,让人心生怜意,脱口诵道:
卿本瑶台骨
怎惧朔风寒
千颜未曾展
独与风雪欢
元郴一骨碌坐起身,“啧啧,三哥这赋诗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难怪父亲总夸你的学问是一日千里。我琢磨了半晌,也想了一首诗。”
萧齐意外,“平日让你作个诗是百般不情愿,能躲则躲,今日莫不是这美景也让人心生诗意,兄愿闻其详。”
晨兮玥兮此时也一并看向元郴,元郴挠挠头,吟道:
红蕊衬霜色
甜糯比珍馐
冬去春归时
赐吾梅花糕
玥兮笑出了声,“这也叫诗?赏梅是雅事,你却满脑子梅花糕。不折不扣的吃货!”
“怎就不是诗了?不过是不及三哥的文采。再说了,梅花糕本因梅花而生,它也是雅事。”元郴争辩。
萧齐笑,“郴弟的诗有烟火气,雅俗共赏。”
晨兮亦道,“寻常人家若能在粗茶淡饭中也品得出珍馐之味是福气。郴弟日后定是大福之人。”
“阿姐过誉了。”听得夸奖,元郴反而害羞了。
萧齐见晨兮的眉目舒展开来,趁机道,“在京陵时常听姑姑和姑父说起晨兮妹妹,自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帮衬家中买卖,颖慧能干让男子都望尘莫及,愚兄心生敬佩,若不嫌弃,就叫我若凡吧,我也唤你晨儿。”
晨兮极微地弯了嘴角,“小妹也听闻若凡兄文才武略十分了得,本是自家人,哪有嫌弃之说,有这样的兄长,晨儿的福气。”
萧齐心中愉悦,“晨儿闺名可是早晨的晨,曦光的曦这二字?”
“父亲给我取名晨曦,正是这二字,意为晨之微光,明之初始。可我小时不愿写那个曦字,笔画复杂,写个名字得耗半柱香,字还丑。后来母亲教我读诗三百,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不知为何,我十分中意这个兮字,于是自作主张给自己改了名,父亲拗不过我,只好随我去了。可不曾想,父亲后来让弟弟妹妹也用了这个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在愚兄看来,此兮很妙,不减晨意,更留意境。晨兮微光轻笼山,渡得九霄天水来。”
“妙哉,这沣江河可不就是九霄天水!我也喜欢这个兮字。”玥兮伸手摘了一朵半开的梅,放在鼻下嗅了嗅,凑近晨兮,牵了阿姐的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玥儿也是灵动可人。”萧齐微微笑道。
晨兮用力握了握玥兮的手,很暖,“你可知爹娘给我们取名晨、玥、旻,有何深意?”
玥兮摇摇头。
晨兮远眺暮日霞光,“我们的名字里都有日或月,爹娘是希望我们姐弟能如日月那般,永世相守相望相伴。”
玥兮随着阿姐的目光望去,“就像爹和娘的名字,有日有月。。。日月同辉?”
“我们都是爹娘的孩子,若能如爹娘那般日月同辉,自然是极好。”晨兮伸手拂了拂玥兮被风吹乱的碎发,“起风了,太阳也落了,回吧。元郴出了汗,莫要被风吹着了。”
“是该回了,祖母说寻到你一同回家用晚膳。本来旻儿也要跟着出来,被婶婶哄住了。”玥兮看着即将落下的日头,揉了揉眼。
晨兮提醒道,“日头光还毒,莫久视,伤眼。”
许是光线刺目,玥兮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喃喃道,“可不是,都瞧出两个日头了。”
萧齐道,“马车停在林子外头了。我去准备。”
寂静的梅林深处,一阵微风卷起,从高处消无声息地坠下一只黑鸦,落地便化为一抹齑粉随风散去,几粒梅瓣悠悠落下,停在一只白皙宽大的掌中,一袭白衣,默默注视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