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21年分别之后,埃利亚斯开始周游世界,刚开始他常来信分享自己在各地的见闻,后来便突然断了音讯,从剩下的笔记来看,他应该是去寻找卡莱尔探险队的下落了。”沃尔特开始得很慢。
“那本只是每年数百探险队中普通的一支,却因带头的是罗杰而闻名——是的,那位卡莱尔集团的话事人,曼哈顿笑柄之首,做事颠三倒四,丑闻频出,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有这样的领头人,探险队下场凄惨是不难预料的。”沃尔特没有玩笑的意思:“在阿伯德尔森林深处,二十四名探险队成员的尸体被发现,官方已有定论,但埃利亚斯似乎并不同意。”
“他从肯尼亚开始入手——就是卡莱尔探险队失踪的地方,按官方说法,是南迪部落的居民杀害了探险队成员,但他拜访了殖民地内政部的副官,两边口径完全对不上。”
沃尔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也考虑过直接去案发现场看个究竟,但部落居民都避之不及,多端打听,才知道当地人是惧怕山顶居住的黑风神。”
“埃利亚斯顺着探险队的行程一路回溯,直到尼罗河畔,之后的行程就变的散乱无序,其遗留的线索至少还指向伦敦、上海与澳大利亚。”
“按肯辛顿的话来说,埃利亚斯的新研究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他的笔记越到后面越是杂乱无章,有时会有好几页的空白,紧跟着又将某个单词重复整整几章,再往后的笔记根本就难以辨认。”
丽贝卡将餐盘远远推开,面色愈发严肃,正欲开口,又被沃尔特打断:“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问题之所在,自埃利亚斯死后,我和伊莉丝每月噩梦不断,梦境清晰明了。我们实地考察了几次,梦...都是真的,至少其中的信息是真的。”
“那些经历都危险无比,和梦中别无二致,我见过波尔图红色眼球的蜘蛛从人体内诞生,见过小康普顿童子军与蠕动的淤泥合而为一,也见过撒哈拉沙漠下起血雨,长着鞭状触手与数张交错巨口的肉团,踏着震地的蹄声向我们袭来。每一次都以死亡告终,每一次都在床上醒来,每一次都是今天。”
“我们试过忽视这一切,将所有文件锁入柜中,闭口不谈梦中所见所闻,但一年后...”沃尔特顿了顿:“那是1926年1月14日的清晨,日全食来临,巨大的裂痕划破翻滚的天空,跳动的光球从地平线上涌起,轮船沉没、农田燃烧、陨石摧毁城市,怪异的生物在地面上横行。”
感到小巧的黑漆皮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小腿,沃尔特话锋一转:“就上次而言,我们追寻线索去到阿特拉斯山脉,那有一座摩洛哥风格的宫殿,地下通道蜿蜒曲折,人形怪物数不胜数。当然,手织地毯也不少。”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沃尔特在长篇大论的末尾轻佻地补充了一句。
丽贝卡握笔的手僵在半空,她诡异的目光在沃尔特与伊莉丝脸上反复跳转,希望谁能主动出来承认,承认这一切是早餐时间的玩笑,或者是突发奇想之下的新式艺术创作。
桌上一片寂静。
沃尔特转向伊莉丝,耸了耸肩:“还是一样,行不通,没人会相信的。”
丽贝卡推桌而起,脸颊渐渐渗出血色:“什么循环,什么人形怪物,还有你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够了!两个神棍,编造出这一切,想让我在报上替你们发表?你们尽是装神弄鬼,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一样可以还希尔顿清白!”说罢气呼呼地走出咖啡厅,顺着曼哈顿大道径直往中城区去了。
丽贝卡大吵大闹之下,早晨不多的几桌客人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身穿淡黄色人造丝连衣裙的服务员向二人走来,伊莉丝一声轻呼:“沃尔特,走了。”随即掏出一张纸币压在盘底,上面印着富兰克林的侧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