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斧神色平静。
“我原本交代过金秀哲,你可以不去的,可你还是去了,身处绝境之时可曾后悔?”
“没有。”孟斧毫不迟疑。
“嗯,看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你并不放在心上,可你又是个执着的人,那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孟斧低下头,默然不语。乔盈画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微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得出。好了,不谈这些。”
说着他似来了兴致,笑道:“好久没动笔了,今日正好练练手,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赏识。来明月,帮我把那个箱子打开。”
片刻,数支湖笔和一方砚台摆在了桌子上,乔盈画仔细梳理着笔尖,孟斧则在一旁研墨,他不谙此道,不清楚笔墨的好坏,只觉从砚台里散发出的墨香,清清淡淡,甚是好闻。
不久外面传来脚步声,王二喜拿着三把扇子走了进来,只是脸色难看,有些愤愤不平。
乔盈画知他必是受了别人奚落才会这般,也不说话,拿过扇子一把把看了起来,末了轻叹一声:“虽算不上好,也将就了,只是委屈了我的字。”说着将其中一柄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听他如此评价,王二喜有些愕然。方才他去荣宝轩确实遭人奚落了一番,说他一个货郎,大字不识,却买什么扇子附庸风雅,真是可笑,也不知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气不过,说是替一位极有名望的老夫子买扇,让他们客气点。谁知那些人更是嘲笑起来,有的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一个卖杂货的小贩,能认识什么夫子。有的则笑道,若真是名流绅士,何不遣下人前来,却要托他,岂不荒唐,如此藏头露尾,必是个江湖骗子。
他一个货郎,如何说得过对方数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心中郁闷之极,原本他还想随便买几把,也能省些银子,可一气之下便都给买了,分文不剩。
孟斧那块银子重二两三钱,荣宝轩的人虽然取笑,却也并不欺他,便照价给他拿了三把上好的素扇,谁知在他眼中犹如天价的扇子,乔盈画却只说将就,怎能不让他愕然。
此时乔盈画已提笔蘸墨,挥手在扇面上写下了‘清风’二字,似行非行,似草非草,潇洒飘逸,望去真似一缕清风,扑面而来。
书画之道,孟斧虽是外行,但看着便觉不凡,不禁赞了一声:“好字!”
乔盈画将扇子挪到一旁晾着,孟斧又摊开一柄,乔盈画换了一只小笔,勾勾点点,信手间一株凌霜傲雪,铁骨铮铮的寒梅,跃然纸上。
提过字后,打开最后一柄,乔盈画又换一支笔,略作沉吟在扇面上随意涂抹了几下,大块小块,墨色深浅不一,也看不出是什么。
二人正自猜测,乔盈画己然收起笔,抬头微笑道:“明月,你能看出这画的是什么吗?”
孟斧微微沉吟:“好象是一座山,又像是一片云。”
乔盈画又转头问王二喜:“那你看呢,又像什么?”
王二喜犹犹豫豫,仔细看了片刻方道:“我觉得像一匹马,不过又没有腿。”
乔盈画哈哈一笑:“你说是马,他说是云。好,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言罢便提笔在扇面左下角,写上了‘马云’两个字。
孟斧与王二喜皆是一怔,乔盈画已搁下笔,抚着须道:“明月,把笔洗了吧,把东西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