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看仇尚,回想着他刚才被蒲英扛着下来的姿态。
那是一种透支了杀意的状态,我无法想象他训练的残酷,联想到万文豪与训练假人捶打后的惨烈现场,仇尚只会经历了比他更恐怖的地狱。
那么,是否只有澜和休炑两个人的训练,才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跟我们不在一个阶段吗?
还是说,半神本身更加缺少人的部分?
目前看来的确如此呢。
“你理解了就好,我给你们的训练,都是有针对性的,是用来化解你身上的一些偏执,弥补过往经历的一些缺失,”蒲英喝了口茶,望向了我,“除了你之外,阿泽。”
“你身上似乎达到了某一种奇妙的平衡,以至于人格相对来说完美无瑕,却又被极端地分包在某一具面具当中,能进入戏命师躯体的灵魂都是如此。”
“你唯一要学习的,就是了解他们,然后做一个优秀的观察手就好了。”
*我?侦察手?*
我的内心对这一个词语充满了鄙视,我应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像我父亲那样,而不是将信息传回让队友上前拼杀。
当然,我是知道的,传回准确并且解读出正确的信息,那是十分必要的,可以减少许许多多无谓的伤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更符合一个领导者应该做的事。
这是买买提想要我进行的事情吗?
这是大家的期盼吗?
*那就暂时这样吧,一如既往*
我眼睛微闭,褪去那一份无所谓的激动。
“因为你必须得冷静,明白吗?否则,这个小队真的会眨眼间就团灭了的。”
我望向她,她似乎没有在开玩笑。
“好了,来,说说吧,澜,为了做到你想要的成果,你浪费了多少份同等量的食材?”
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身一个激灵,如同受惊炸毛的猫一般立刻坐直。
她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
“真的吗?”蒲英的声音忽地下沉,眼睛像鹰一般瞟向了澜。
澜咧开嘴尴尬地笑了笑,两根食指缓缓交叉,在我们的目光下缓缓比出了一个十字。
“十份吗?时间差不多,你真的天赋已经很高了,从训练结束到现在你都没休息吧?即便经历过空间穿梭,拿到任务你就立刻去尝试了,是吗?”
澜看着我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也许是因为被发现自身是一个卷王的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生前便是疲劳过度导致的猝死,今生今世依旧没有学到教训。
“我说的只是帮我们准备一下午餐,按照行军餐的标准来即可,你没必要达到顶尖评级的标准,”蒲英再吃了一口那多层夹心的甜点,“毕竟,这只是你的初级训练的,你应该多享受享受人生,等到绝境的时候,这些记忆会支撑你站立,你才能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我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些微的中式教育的缩影。
她能完美的完成所布置的任务,但她自己的疲劳以及付出却看得很低。
我不想去评价这件事情的对错,我只知道,这样的人的性格,一定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她脱离不开集体,脱离不开身边关心她的人。
“厨房打扫干净了吗?”蒲英像是知道答案似的提了一句。
“打扫干净了。”换来的则是澜从激动逐渐语气下沉的回答。
或许,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等待着一句表扬,并乐此不疲地享受着以此带来的精神奖励。
“最后,蒙多,你想好了吗?要跟随阿泽的队伍前往符文之地?”
“嗯,只要他们不介意。”
“也好,他们会传送到祖安附近,你也是时候去找回自己的过去,想起你的名字了。”
不知怎地,我突然觉得蒲英很劳累,她操心了非常多的事情,真的盘算了很多。
“至于休炑,他行事的表征与你相似,都是能够沉浸其中达到忘我境界的人,但出发点却不相同。”
“我是第一次见到,维护符文阵法能够维护8小时的小朋友,但他可不是为了我说的那一句‘阵法可以用来抵御虚空’,在我的感知里,他明显做出了许许多多无用却能运行的阵法,换而言之,他已经沉浸了进去,这点你们以后要注意,时刻谨记,要将其从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中拉出。”
“那我去把他给带回来。”仇尚说到。
“不用了,万文豪和莉莉娅在看护着他,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会儿应该也会过去。”
忽然,岛的另一边响起了一声巨响,脑海里的知识瞬间弹了出来,是符文法阵爆炸的声音。
我们紧张地站起身来,蒲英眼睛微闭,一呼一吸之间,似有清风袭过。
紧接着,一阵热浪袭来,万文豪单手握巨剑插在沙地里,躬身掩着在其身下的休炑,身上带着一股灼烧的气息,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而休炑身上的绷带,已经无法完全遮挡住那枯瘦的皮肤,露出一角那灰白的肤色。
蒙多和莉莉娅迅速上前查看两人伤势,不知从哪掏出的药剂直接灌入休炑的嘴中。
他从刚才灵魂衰竭的枯瘦模样变得微微有了些血色。
“为何要等到他变成这样才喊停?”澜忽然发怒地冲蒲英喊到,连我都着实吓了一跳。
我忽然明白,她就算展现脾气暴躁的一面,也是因为她在乎的人的利益受到损害,她才会奋发而起。
*【真不愧为天使呢】*
我内心讥讽着,喜爱着,发出了两句不同语气的感叹。
“为了他不成为一个疯疯癫癫的符文傀儡,必须让他回忆起生命的奥义时,才能让他停下。”
“可是,你总会有办法吧。”
“孩子,我并非全能,在我存在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宏大的存在了,我也只能遵循着某些规则来行事。”
话毕,我们才发现周遭景物的变化,并非万文豪和休炑传送到了我们这里,而是我们传送到了他们那里。
她依旧遵从着只有本体才能传送的事实,将我们带到了这片战场的余烬之中。
周围的石头刻满了符文,布满刀痕与拳印地散落在四周,身后的树林像是被轰开了,而万文豪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盘腿坐在地上喘息着。
“可是……”
“澜,蒲英她是对的,休炑刚才那种状态能救回来就算不错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我明明半个小时之前还跟他说话来着,最后还是蒲英让我赶过来我才发现的。”
澜现在的模样,越发与我小时候的玩伴重合,那是一次她心爱之物被摔坏的时候,她也坚强着没有哭泣。
但是,她的内心在下着雨,一场连绵不断的绵绵细雨,如雾,如纱。
“没事的,澜,休炑没事的。”
我轻轻抚摸过澜的头发,将其轻轻贴在我的身上,缓缓说到。
而她就这样轻轻地贴着,安安静静地。
关于那一天的后面,我都忘了,就感觉有种沁人心脾的波浪,一击又一击,钻进了心房。
不知怎的,这一刻,以及那无限的未来,我吮吸这一份喜悦,支撑着我不再跪下。
*多么美好的一天*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