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贵妃和绝色宫女之间的对话不似主仆,倒像是一家人,让郑盛羡慕不已。
若贵妃也能像家人一样和自己推心置腹地交流,他又何至于费尽心机揽下这查案的差事。
且慢!
贵妃的敌对,还有一种可能:
昨晚那个叫碧云的宫女,本身就是贵妃派来杀死自己的。
似乎也能解释贵妃为何一直语含深意。
杀而不死,实在可疑——来自幕后主谋的当面试探。
越想越觉得恐怖,郑盛出了一身冷汗,见贵妃没有继续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急忙施礼告退。
他必须要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所猜测的那样,该如何应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看着郑盛匆匆离开的身影,贵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再次靠回胡床之上,微闭双眼,说道:
“都退下吧,我要小憩片刻。”
站在她身后的两位宫女齐声答应后转身退下,那位绝色宫女等她俩走后,却坐到了贵妃身边。
贵妃睁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眼睛,口中说道:
“冬儿,你不是想去查案吗?去吧,替我盯着小盛子,看看他是怎么办事的。”
“那我去了,姑姑好好休息。”
绝色宫女对贵妃的称呼变了。
真如郑盛所觉,她不是普通宫女,而是贵妃的侄女,一家人。
等她也离开之后,偌大的偏厅正室之内陷入沉寂,再无人声。
但沉寂很快就被打破。
并非有人从外面进来,声音来自室内。
西墙处一扇屏风被轻轻推开,从屏风后赫然走出一个人来。
如果郑盛在此,必定会十分惊讶,此人正是昨夜下毒的那位碧云。
她先前显然是一直躲在屏风之后,听完所有交谈内容后,才避开众人视线单独现身。
贵妃对碧云出现在此处毫不惊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仰靠在胡床之上懒洋洋地开口:
“碧云,你怎么看?”
“婢子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若贵妃是现代人,碧云敢在她面前如此玩梗,早已被叉了出去。
但她不是,她不懂这个梗,反而很赞赏碧云的说法,睁眼认同地看着碧云,点头道:
“你说得对。”
“婢子可以对天发誓,昨夜亲手把毒药倒入酒中给他服下,看他毒发身亡后又将他搬到床上伪装成自杀。婢子反复确认过他已气绝,甚至身体都已开始发僵……”
“但今日一大早我安排的探子就送来信报,说见他出门倒马桶。方才你也见了,他在我面前活蹦乱跳,说话一套一套的,甚至还给自己讨了个兼差。”
贵妃打断了碧云的赌咒发誓,皱起眉头道:
“我并非不信你,你也不可能骗我。只说他为何不趁机诈死逃出宫去,反拿着那包毒药的纸来我殿内胡说八道?”
碧云一脸感激涕零地谢过贵妃的体谅,随后也低头皱眉,陷入沉思。
良久,她抬起头来,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或许,他是来娘娘面前示威的?”
“示威?”
“照他方才所说,通过纸张的质地能够确认其来处。会不会是他故意寻了咱们殿内的纸,让人一查就能查到娘娘的明辉殿?以此向娘娘展示他有别的后手,威迫娘娘答应他的要求。”
“有理,呵!”
贵妃似被点醒,随即怒气勃发,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想到,兄长养的这条狗,今日竟咬到我的身上!”
碧云见她发怒,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叩首说道:
“娘娘息怒!婢子和冬儿进宫之前,家主曾对婢子反复叮嘱,务必按娘娘计划行事,绝不许婢子坏了娘娘大事。如今形势,全怪婢子没把那狗崽子毒死,请娘娘责罚婢子一人,千万别怪家主。”
贵妃瞥了碧云一眼,阴沉沉地说道:
“他没被你毒死,想必是事前事后服了解药。你起来吧,此事不怪旁人。”
等碧云站起身来,贵妃继续道:
“如今迫在眉睫之事,是弄清楚小盛子身后究竟站着什么人,这人又对兄长的谋划知道几分!若谋划泄露,后果实难预料。”
她看了欲言又止的碧云一眼,问道:
“昨夜你与他饮酒,可听他露过什么口风?”
碧云思索片刻,略带迟疑地回答道:
“昨夜他表现得和醉酒之人全无两样,不停的念叨着三年、一百天、舍不得之类的话。恕婢子蠢笨,听不出有何意义。”
“三年,百天?三年之后谁知会发生何事,且时间太远,不必过于纠结。倒是这百天……从今天算起,百天之后恰是陛下的千秋万寿节,莫非会有事发生?”
贵妃沉吟许久之后,做出了决定:
“冬儿不知内情,也不算咱家老人,指靠不上。你去暗中盯着小盛子,看他究竟与哪方勾结,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