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国的律法比陆云安想象中的更不权威。
姚州城府衙前,他跪了一整天。
只是想替不知随河水漂到了何处的夏小婵讨个清白。
他没有钱,请不起状师,只能跪在这里,大雨从头浇下,他心里却燃着大火。
年迈的养母撑着一把破伞来拽了他三次,她说:“回吧!孩子,那些畜生你告不倒的。”
陆云安不语。
他不甘心。
“大云的律法是从来不管穷人的!”
养母说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可他仍旧跪着。
可府衙里,姚州知府薛安烤着火炉,温着酒。
身边的师爷说:“草房巷子的穷人,在外面跪了许久了。”
薛安不屑的笑道:“由他跪去吧,唐府的管家来打过招呼了,送了些金银,也有你一份。”
这位知府递了一杯酒给师爷。
师爷惶恐,接过酒来,有些迟疑:“可有不妥?毕竟出了人命。”
薛安看了看天空说:“一个穷人,死就死了吧!唐家那少爷说了,要是那小子还不罢休,就把白的做成黑的!黄金百两,你要不要?”
那师爷点点头:“那……自然!我叫人先去劝劝,省得麻烦。”
……
连天大雨,城中很少有人看见,一个贫苦少年在府衙前跪了一天一夜。
但,关注这事的人却是知道的。
唐府的侍卫冒着雨来来去去往府衙跑了好几趟,最后,唐家的少爷有些烦了。
他说:“弄吧!一块弄死了!倔得很!他以为能告得倒我吗?”
陆云安被衙卫抓进府衙,唐家的状师一纸诉状,将他告了!
薛安喝得醉醺醺的,惊堂木一拍,陆云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师爷拿着一纸诉状,高声道:“罪犯陆云安!有人见你昨日在城郊桥下,冒雨行凶,强暴民女,致其跳河自尽!你可知罪?”
“啪!”
薛安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陆云安懵了!
“明明是唐劲聪带着侍卫行凶,害了小婵!这……这……”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百口莫辩之际,知府大人薛安皱眉道:“大胆贼人还不招罪!来人,带原告上来!”
一个衙卫领着一个农夫上了堂。
陆云安看了他一眼,却不认识。
那农夫也看了他一眼,眼神畏缩闪烁,随着薛安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农夫被吓得蹿了一下。
他稳了稳情绪,说:“大人,昨日我上山打柴,冒雨而归,在半路见此子在桥下行凶,贼子凶横,草民不敢……不敢制止,只能来告……”
陆云安彻底惊滞了:“我与你何怨何仇?”
他厉声质问农夫。
两个衙卫见状,早拿戒棒将他架住!
“大胆!证据确凿,贼人休要放肆!拉下去,地牢里关了,天晴问斩!”
薛安不由分说,草草了案,叫师爷做了状子,强行取了陆云安手印,退了堂去。
“大云的律法不管穷人!”
陆云安终于明白了养母的话。
去往地牢的路上,他思绪万千。他突然发现,在草房巷活了十五年根本就是在虚度光阴,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这个世界!
他于昏暗中睁开眼,地牢的一切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他第一次于昏暗中看清一切。
他发现自己似乎获得了一种常人没有的能力!
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回荡,他不能进地牢!夏小婵也不能白死!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州府衙前跪了一天一夜妄图求大云律法主持公道的想法是那么可笑!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陆云安苦笑着,抬头看了一眼押送他的漫不经心的衙卫,他突然暴起,一脚踹倒了对方,然后转身朝门口狂奔而去!
“哎呀!贼人逃了!”
衙卫惊慌的声音响起,陆云安夺门而出,狂奔在雨中。
姚州城的草房巷,破旧的草屋高低错落,层层叠叠,对于无比熟悉此地的陆云安来说,躲避衙卫的追捕并不难。
他不敢回家,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弱者,是没有资格谈律法的。
晚上,他依靠着无比清晰的视力,再次摸回自己家附近。家中灯火通明,几个衙卫和一些唐府的侍卫守在家门口。
“他肯定会回来的,只要守住这里。”
衙卫和侍卫在说话,他们手握刀剑,仔细查看着四周。
陆云安想救养母,但他不敢冲上去,并非胆小,只是他深刻的知道,这样露面,自己必死!
“嘿!走狗们!我在这里,来抓我啊!”
黑暗中,他呼了一声。
喊完他就跑,又藏匿进了黑暗里。
他想引开那些人,但他们不傻,几个侍卫提刀去追,衙卫却留守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