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泽第三高等学校。
深夜,学校内寂静无声,只有树丛中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一个身穿黑色高领校服的海胆头少年从校门口缓步溜进无人的校内。
他一路绕到一栋建筑楼后边偏僻的空地,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看着面前毫无遮挡且不上锁的百叶箱,少年嗤声嘟囔一句:“竟然把特级咒物放在这种地方,真是有够搞笑的。”
想起自己的任务,他走上前去拉开百叶箱的门。
里边赫然躺着……一片迷人的空气。
少年半眯着的眼眸骤然瞪大。
他四处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更是关上百叶箱的门再打开。
仿佛这样就能让某个不见的特级咒物回来一样。
无效尝试了几次,他神情严肃地掏出手机,拨打某个无良教师的电话。
随着嘟的一声响起,少年严肃地冲着那头的人开口:“没有找到啊!”
那头电流刺啦了一下,传来一道轻佻随意,却十分好听的声音:“真的假的?它晚上出去散步了吧?”
少年啧了一声:“揍你哦……接下来怎么办?”
无良教师用着最轻松的语气给他宣判了死刑:“没找到东西可不准回来哦,阿惠酱~。”
不待少年再开口,对面的人一下子掐断了电话。
少年攥紧手机,狠狠吐槽一句:“下次一定要揍扁他!”
随即,他的身形闪烁,在校园内跑动起来,四处查探起特级咒物的气息。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一个身着旧式和服的青年来到百叶箱的位置。
正是绕迷了路的神宿,足足走了半天才来到这所学校。
他心底默默下了个决定:以后还是开口问一下人吧……
六眼貌似不太靠谱——
当然,他这个听见“杉泽第三高等学校在那个方向”,就马不停蹄跑来的六眼使用者,也不靠谱。
不过……好歹现在这个情况,六眼还是能发挥极大用处的。
“六眼”可以追踪和预测咒力的轨迹。
神宿都不需要上前去看,就能敏锐地察觉这块空间里留下的咒力残秽。
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
神宿闭了闭眼睛,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放开身心去感受着那若隐若现的,熟悉至极的咒力波动。
还是那样不可一世的狂烈凶悍,那样摧枯拉朽的霸道凛然,一如宿傩这个人。
猖獗,随性,狂傲,坐在神座上俯视众生,端的是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
因为变成了咒物,还多了一股阴冷邪恶的诅咒气息。
似是从深渊下吹拂而来的阴风,让人触碰到就只觉不寒而栗。
神宿没有不寒而栗,他只是抿了抿唇角,感受到了另一种情绪:烦躁。
宿傩……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也不会让宿傩变成这样。
既然他回来了,那他就要让这一切,变回原来的模样!
神宿撇开视线,仔细感应了一下宿傩咒力残秽的轨迹。
片刻之后,神宿蹙起好看的眉头。
追踪不到……?
不等他思索明白,一道气息忽然快速朝这个位置赶来。
神宿手上结出一个印,催动术式,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半分钟后,惠姗姗来迟,到场只见到一串形状奇怪的脚印。
“这是……木屐?谁来过这里……御三家吗?”
“嘁,什么都没找到,倒是在浓郁的诅咒气息里泡了一晚上。
“竟然还有别人插手进来了……不知道是敌是友……?”
“算了,先离开这里,明天再来看看。”
黑衣少年身形矫健地翻出学校大门的栅栏,快速撤退。
校内一栋教学楼的天台处,神宿无声地靠在水泥墙上,异色的眸瞳在黑夜中好似放着光芒。
他看着黑衣少年消失的身影。
“咒术师嘛……真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能遇上啊。”
他对咒术师没有敌意,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敌意”。
当然,如果这些人是想将宿傩祓除,那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神宿并不知道自己千年前死遁后,在宿傩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够肯定的是,一切流传下来恶名昭着的事情,都不会是宿傩做的。
因为,那场所谓两面宿傩与整个咒术界的厮杀战争,真正参与的人——是他!
是他这个,因为与诅咒两面宿傩同流合污而被咒术界除名通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的,五条家前任家主。
神宿也能肯定宿傩在他死遁后,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类。
他与宿傩订立了五条束缚,这五条束缚还被他使用生得术式加强过,是可以影响灵魂的。
其中一条为:「若五条神宿活着,两面宿傩不得亲手终结任何人类的生命,违之五条神宿死亡。」
他在狱门疆里度过了千年,却没有死亡,就足以说明一切。
无论如何,他会纠正这段被误传下来的历史,将原来的宿傩找回来。
不惜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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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学校里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喧闹。
可是谁又能知道,在这热闹背后,暗藏了无数普通人看不见的危险呢……
神宿在教学楼天台上赏了一夜的月,也陪了一夜的咒灵。
所谓咒灵,是“诅咒”的一种,由人类的负面情绪滋生滋养,在学校,医院这些地方尤其容易出现咒灵。
咒灵一旦达到一定级别,就拥有直接伤人,甚至杀人的力量。
当然,高级别的咒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这所学校里蕴养出来的咒灵虽多,却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蝇头”,连最低级的四级咒灵都算不上。
那些“蝇头”昨夜无人时满天乱飞,没有一只敢靠近神宿五十米以内的范围。
而现在天亮了,学生来学校了,它们就盘绕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学生,贪婪地汲取着普通人类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咒力。
奇形异状,容态丑陋。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被丑到啊。
阿傩你可不能变成这样。
神宿面无表情地吐槽一句,随后解下腰侧的武士刀。
刀鞘在地面上轻轻顿了一下,霎时,一股如汪洋一般浩瀚的咒力以这栋教学楼为中心扩散开来,如浪潮一波一波地席卷而去。
所有“蝇头”都在顷刻间被这股咒力碾成了齑粉。
学生们感觉不到咒力的流动,只认为是一股微风吹来,肩膀上,额头上莫名轻松了很多。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神宿将刀绑回腰侧,重新倚回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