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科伦坡港。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海上航行之后,秦端终于用亲身经历证明了,义体人也是会晕船的。见到了久违的陆地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潸然泪下——当然,实际上流不出眼泪。
全息投影的佛像悬浮在港口上空,在阳光下因为炙热的空气而发生了轻微的扭曲,许多行人从佛像边匆匆走过时还会暂驻脚步,行一个简短的礼。佛像之下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群,一个来自南非的中国人在其中再普通不过。
秦端路过的时候也依葫芦画瓢地行了个礼。虽然他没什么信仰,但初来乍到,尽可能融入当地总是好的。在来之前,他还给自己下好了僧伽罗语的翻译软件。
“说起来,艾唱歌说她的那个网友会来找我,这真能找的到吗……”
秦端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从黑皮肤、白皮肤、黄皮肤甚至到定制的绿皮肤都一应俱全。无数人身上无数个的排气口散发出的热气,将港口变成了一个蒸笼,气温直飙到了56摄氏度。幸好这是大多数人都义体化了的2176年,如果是21世纪,肉体凡躯的贫弱自然人恐怕就要中暑倒地了。
忽然间,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秦端循声望去,立刻就看见了骚动的源头。
那是一位机械僧侣,它的体表没有任何仿生或天然的皮肤,而是全部裸露在外。秦端之所以能认出它是僧侣,是因为它穿着白色的袈裟,一边费力地传过人群,一边不断地双掌合十,对周围的人说着大概是“抱歉”的话语。
有许多南亚面孔的人一见到这位僧侣,也纷纷低头并双掌合十。这位僧侣虽然看上去非常着急地想要往某个方向走,但每次有人这样做,它也不得不做同样的回应,因此大大地放慢了脚步。
终于,僧侣挤出了人群最稠密的地段。当它看到秦端的时候,它字面意思上的两眼放出光来。
僧侣快步走到了秦端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位施主,您就是‘痛之殇爱’提到的那位友人吗?”
僧侣的声音清脆而甜美,听起来正是十六七岁的女性。秦端愣了一下。
“痛之殇爱是谁?”
僧侣的扬声器里传出疑惑的声音。接着,它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您是她线下的朋友,而非网友对吗?”
“等等,你说的痛之殇爱不会是……”
“根据我从她口中听来的信息,她是在南非开义体诊所的,我们谈论的人想必是同一位,施主。”
秦端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艾唱歌真名就抽象的跟网名一样,没想到网名更加抽象……
“那,这位……女士,怎么称呼?”
秦端也不知道对僧侣有没有什么专用称呼,就用了最稳妥的“女士”。
僧侣摇了摇头。“您误会了,我是佛门中人,已经舍弃了血肉皮囊,既非男亦非女。只不过我唯一的汉语芯片里录制的音源如此,这是几年前一位施主施舍给我的。您称呼我的法号‘智远’就好。”
“那,智远大师,劳烦您为我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