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双厚实的鞋子,这一千多里的路,没有高铁没有飞机,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得向前。
而在陆府的陆时雍,则是被他的叔父陆诲叫去谈话。
他的这位叔父,是他爹的亲弟弟,现在陆府的当家人。
“六郎,叔父已经替你打理妥当了,押送你去霸州的衙役一路上不会为难与你。”陆诲想要伸手拍拍陆时雍的肩膀。
“六郎你也不要怪叔父心狠,你是陆氏族人,自当为陆氏贡献你的力量。你祖母给你…”买字差点说出口,陆诲顿了顿道:“给你定好的妻子,陆氏自当替你好好照拂,若是诞下麟儿,叔父承诺,他便是大房这一支的继承人,谁都越不过去。”
“若是没有怀上,也不打紧,叔父给你做主,在族里寻摸一位乖巧可爱的孩子,继承香火,定不让你还有我哥哥百年之后没得香火。”
想到他的侄儿去到霸州九死一生,他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他轻声细语问道:“六郎,你还有何心愿,只要叔父做得到,叔父上刀山下火海都替你办了。”
陆时雍冷笑,看来整个陆府都觉得他回不来了。
就连他百年之后的香火都替他计算得明明白白。
陆时雍垂下眼,敛住最真实的情绪,“叔父安排得甚是妥当,明允感激不尽。”
陆诲的手终于搭上他侄儿的肩膀,“明日一早你便上路吧,你祖母年纪大了,明日便不来送你了。”
陆时雍躬身告退。
他心头恨意翻涌,陆家那么多孩子,他父亲就他一个孩子。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他们不过是欺负他父母早逝,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他告诉自己得忍,他得忍住,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于雪浓回来的时候,发现陆时雍坐在八仙桌旁一动不动,就连杯子里的水他都没碰过。
她凑到他跟前,用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回魂啦!想什么呢?”
陆时雍慢慢收敛心神,眼中盛满了她熟悉的笑意。
“你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于雪浓掰着指头去数,陆时雍好性子在听。
于雪浓最后将自己给他买的新衣递给他。
“虽说你家里人会跟你准备,但按照你家里人的尿性,给你准备的衣袍估计还是有金丝线绣的,不实用的,陆公子,你得下凡了。”
陆时雍将她买的衣衫摊开,非常朴素的士子衫。
“有劳了!”
于雪浓摆摆手,“我纯属借花献佛,我问你借得钱我会还你的。但马车和马匹钱可不能算我的。”
陆时雍噗嗤一笑,“都随你,反正那钱你不花掉,自然也会落入旁人之手。”
于雪浓拍拍他地肩膀,故意高声说道:“富贵险中求!当年我爹还是被乡下的恶霸欺负得走不下去,才开启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虽然结局算不得圆满,其实对他个人而言其实也算不虚此行。”
“若是我爹还活着,你问他愿意在乡下老老实实过一辈子还是选择在军队厮杀一步一步上朝堂穿朱着紫。”
陆时雍有些触动。
于雪浓接着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最底,今后我们每一步都是朝上走!共勉!”
陆时雍将于雪浓的话在嘴里玩味了片刻,“倒是颇有几份野趣。”
于雪浓不满,“这哪里是野趣,分明是至理名言好嘛。”
陆时雍拱手,“是是是,于小姐您说的在理,小可知错了。”
过了许久陆时雍却跟于雪浓说道:“于小姐可否陪小可去一个地方?”
于雪浓问了一嘴,但陆时雍只道:“去了你便知道。”
于雪浓挑帘看外头,绿芜青山还有不少农户扛着锄头去田间耕作,马车转了个弯,便到了江东陆氏的祖坟。
陆时雍抬眼看着她说道:“我跟我祖父告别一声,你在此稍坐片刻。”
于雪浓跳下马车,“来都来了,我父与陆老尚书也是旧相识,于情于理,我做晚辈都应拜会一下。”
陆时雍亲自将坟头上的枯枝野草除掉,稍稍修饰一番。又在墓碑前端端正正给他祖父磕了三个头。
陆时雍一边给他祖父烧纸钱,一边絮絮叨叨跟他祖父聊天。
“孙儿得去霸州了,今后怕是没有机会给您上香了。”
“北国风光,孙儿还未曾见到过。祖父您也莫要忧心孙儿。”
于雪浓听了几句她便故意站得远些,假意看风景,给他留一些空间。
大概半炷香左右的时间,他便过来寻她。
她亦是点了三炷香,插在炉子里。
跟我爹扯上关系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官场倾轧谁又说得准。
后来陆时雍又恭恭敬敬跟他父母磕了三个头。
从此他便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