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雍见于雪浓突然不说话了,抬眼看了去,他似乎把人给惹哭了。
现今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甚少与女子打过交道。
说实话他内心是有一些慌张,同时他也生出了些少年意气。
自己的容色样貌、学识身份哪样比他许庭策差,于家小姐凭什么一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就这样,陆时雍穿得跟花孔雀一般,又是带了玉冠、又是穿上御制的锦衣,腰间系了跟玉冠同色系的腰封。显得肩宽腿长,眉目如画。
陆时雍出场的时候,于雪浓都小小的惊艳一把。
弄来的马车也是镶金点玉。
坐在马车里头的于雪浓有些忐忑不安,“咱们会不会太张扬了?”
陆时雍不但自己整个跟花孔雀一般,还让人把她好一顿拾到,给她挽上女子时兴的灵蛇髻,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衣裙,与陆时雍站在一块当真是好一对璧人。
她原计划就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行。
闭目养神的陆时雍霎时睁开眼睛,语含嘲弄道:“三日之后我便是军奴之身,现如今我不张扬一些,今后怕是没个机会。”
于雪浓沉默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让他带自己去凤凰山书院。
陆时雍好似故意打消她的疑虑一般,“我年岁小的时候跟着凤凰山的山长沈从道学过几年,他见我聪慧,还想着收我做关门弟子。只是祖父跟他不对付,死都不肯我跟他多来往。
听说我被贬成军奴那会,老头子也没少从中斡旋。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拜访一二。”
于雪浓了然,原来他与凤凰山书院还有这等渊源。
车辙粼粼,两人倒也是无话。
倒是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的马夫恭恭敬敬的说道:“到了凤凰山脚下。”
于雪浓想也没想,就准备下马车。
谁知她的胳膊被陆时雍轻轻拽了一下,于雪浓还未反应过来,幕篱便戴在她头上。
陆时雍替她打理妥当之后,他才放她下马车。
凤凰山到凤凰山书院有一段距离,幸亏陆时雍给她戴了幕篱,替她挡住了不少学子好奇的目光。
凤凰山到凤凰书院就一条道,平日里都是学子,鲜少有女子踏入。
现如今男人堆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女人。
可不跟一滴水入油锅吗?
躲在幕篱后的于雪浓颇为不嗤,自己好端端地低调人,拜他所赐,经受了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关注。
陆时雍好似知道她内心所想似的,淡淡地说道:“今后你跟着我去了霸州,怕是没有机会在穿江南时兴的衣裳,而今能穿一天是一天吧。”
于雪浓偏头看了一眼陆时雍,恰巧他们站在树荫下,他的侧脸在暗光下忽明忽暗,倒是看不清他真实的神色。
于雪浓有时都弄不明白,上天为什么总喜欢开玩笑。
把原本的天之骄子打到泥潭里去。是想看着他们彻底陷落?还是想看他们不顾一切的爬上来?
于雪浓有时候都在想这世间的游戏当真是没有意思。
凤凰山书院前后来了两对璧人,自有一些好事的学子,跑过去给山长通风报信。
此刻山长沈从道正和新科探花谈论江南风物。
学子过来搅扰,他面色一沉,只是怪来人不够持重,等他听完叙述之后。
原本还有些怒容的脸庞瞬间化为欣喜之色。
那报信的学子瞧着山长跟火撩屁股似的,跑去找师娘,他只听山长高兴地吩咐师娘加菜,“清蒸鲥鱼、炒子鸡、再来一份豆腐羹。”还让师娘把他珍藏的美酒给拿出来。
来的人是谁啊,都让山长将这新科探花落在一旁。
他可不能向山长这般无礼,他容整衣衫恭恭敬敬的给这位新科探花行礼。
然后从里间退了出来。
临走前还在感慨这位新科探花倒是涵养功夫一流。
倒是没多久山长又过来了,不住道歉。
许庭策只是道了一句无妨,“看来是晚生来得不巧,恰好赶上先生故人到访。”
沈从道摆摆手,颇为感慨道:“我跟他到底是师徒缘分浅,他走之前能来看我一眼,我亦是知足。”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同你年岁相当,若非当年游僧批命,须而立之年方才可入仕,不然家族倾覆。不然应当跟你一样名满京城。”
沈从道的话自是勾起了许庭策的好奇心,他朝着沈从道长揖一下,“那晚生可否跟先生讨一碗便饭,晚生也见识见识先生口中的神仙人物。”
沈从道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话勾起了少年郎之间的好胜心。
沈从道左等不至,右等不至。
若非金科探花在他面前坐着,他定然跑外头迎接去了。
他这心好似被油煎似的,茶都灌下去两杯。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年轻女子的说话声。
还未待他细想,他的小竹门便被推开,他的夫人满脸堆笑,“您瞧瞧,今儿个是谁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