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似醇香的美酒,最是醉人心魄。李木子笑了笑,脸颊被熏得微微泛红。白陌尘的回复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想告诉她原因的话,不用她这么明里暗里问,他自然而然就说了。不想告诉她原因的话,就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未必说。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李木子学着白陌尘的笑,手指在空中虚点一下。她的藕色衣袂似春光下翻涌的花瓣,一倏忽,就略过了白陌尘的身边。
“愣着干什么?”她转身,杏眼微眯,喊道,“不是要去北上找云岫先生吗?”
“你不再休息几天,小心水土不服,生了病还要人照顾你。”
白陌尘立在原处,越过葱葱的树影望向她,依旧那么调笑着。
“别把我想那么娇弱,既然是要紧事就赶紧走!”
白陌尘上下打量她,哼了一声,最后不怀好意地笑道:“行,这可是你说的。我走前面,你跟紧了。”
晌午的日毒辣地灼烧这李木子的肩头,她的额角沁满汗水。此时山上空气是寂静的,没有一丝风,万物都沉沉地睡去了,热热的气包裹着全身。
“不累吗?”
白陌尘走在前面,顿了顿脚步,等着李木子跟上。
山上的阳光透过叶隙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像跳动的星子,直裰上一片片的藕粉像是万花筒里面的绚烂。
“不累!你走你的,我肯定能跟上。”
李木子摸一把汗,吃力地往前迈步,她哪里知道出城的山路这么难走。
“死鸭子嘴硬。”白陌尘的脚步慢下来。
李木子并不在意他说什么,仍是边走边问:“镖局平时押镖走这样的路?”
“当然不,这是小路。”
“小路?!”李木子走得有些虚脱,再加上饿得不行,走一步就要大喘一口气,“为什么,走小路?大路,不,能……”
“不能。你不记得元嘉他们说的大虫了,走大路留着给它当午饭吗?”
“他们,不是说,你能,打虎吗?”
白陌尘似乎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笑了一声,转身向李木子伸出手道:“那行,快点走,前面有个客栈,你陪我吃个十八碗酒,我就去打虎。”
李木子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白陌尘似乎颤了一下,随即紧紧攥住,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李木子踉跄着站稳,白陌尘松开她的手,让她向前观望,果真望见客栈露出的檐角,和随风飘扬的招旗。
“可是我不会喝酒。”李木子扭头,郑重地对白陌尘道。
“我看你是真虎,说什么都信,你就是陪我喝八十碗也不管用,咱们拿的不是武二郎的本。打虎什么的让官府那些人去干,干些旁门左道的我倒是在行”
“那你开镖局干什么?”
“玩呗,”白陌尘不羁一笑,伸手把李木子头上落的一片树叶拿下来,衔在嘴角继续道,“俗世三千,红尘万丈,于我而言和这树叶差不多,喜欢的话,便经历咀嚼一番,不喜欢的话,”他将那绿叶又攥回手中,轻轻一按,一抹翠绿顷刻碎成粉末,“也和这树叶一样,随风而去。”
“那现在呢,你喜欢吗?”
“喜欢呀,我不喜欢就不去干,”他说着,低头凑近,一只手勾起李木子的发梢,绕在指尖打弯儿,“虽然我不喜欢和你羁绊过深,不过并不讨厌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别碍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李木子蹙了蹙眉,温暾的阳光闷得人发燥,她把白陌尘的手拉开,才道:“知道了。之前是谁说一定要站在我这边的?”
“我没有骗你。”白陌尘耸耸肩,摆摆手。
李木子没说什么,清明的风忽然摇起了树影,婆娑生姿。
山风头一回这般酣畅,肆无忌惮地掠过他们的一肌一容,寸寸角角,也顺带捎来了不远处客栈的嘈杂人声。
二人没有继续说,踏着树影,向客栈逼近。
“二位公子瞧着面生,不知来小店要什么?”
白陌尘靠在柜台前,闻声抬了抬眼皮,把一吊钱递过去,道:“两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