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被问得一愣,对面的执玉此刻还颇为好奇地看着她。
“我怎么样都可以,听陌尘你的看法吧。”
“你确定要听我的?”白陌尘像是没玩够似的追问着。
“嗯。”李木子点头,尽可能让自己忍耐下来,苦笑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虽然着急,可是云岫先生不在,一时半会也是无计可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到时候能想起我就行。”
执玉对李木子不了解,只是一番谈话下来,深感此人和白陌尘关系不一般,左右都得罪不得,便道:
“其实白公子不必强求。这本身就是件可做可不做的侠义之事,更何况还有危险。”
“要不要做我自有打算,你们并没有强求。”白陌尘正色道。
你自己有打算还来问我,李木子在心里又一阵苦笑。之后索性不说话了,百无聊赖听着白陌尘同执玉说了几句闲话,都是些庙里的寻常事宜。
一炉香终于燃尽,执玉才闭住了嘴,起身转到供桌前,小铜炉底铺着一层细密的香灰。
“香就不用点了,近日庙里人多,你且忙你的去。我和闻笙还有事,先行一步。”白陌尘站起身,又顺道轻轻扯了扯李木子。
执玉放下炉盖,正要走去打开室门,碰巧一阵春风吹过,室门哐当砸在墙壁上,混着花香的暖风顷刻间灌进屋内。
李木子斜站在靠门的位置,哗啦哗啦的声响将她的目光勾到了门外。
循着声音的源头,她的位置正好能望见院中盛开的桃花树。他们之前进来得急,并没有关注院中事物。
满树的淡粉跟着风缠绵不休,花瓣如雨般纷纷扬扬飘落,像一抹被人肆意涂过的胭脂,春撒向人间的片片芳华,时而有一二片,有意无意地溜进屋内,依偎在李木子脚边。
刚才李木子一直关注执玉和白陌尘的情况,一遍遍猜测他们话里的意思,一遍遍构思和设想自己的未来应该如何去走,竟然忘记去仔细看看院中春景。
春景的盛大一时颤动她的内心,让她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大明与她所处的时代相差百年,时过境迁,属于这个时代的种种人生悉数被掩埋,属于这个时代的个个物件大多化成百年后风中的黄土。陌生充斥着这个后世人的内心,让她茫然无措。
可当她望向明媚春光下的落英缤纷,内心深处不自主产生对美好的欣喜与赞叹时,她才想起自己曾读过的无数诗句,曾翻过的每一页历史。
古往今来,不同时代不同人,他们或许初入人间豪情满志,或许历尽千帆处事不惊,可当他们共同感受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时,这霎时间产生的喜怒哀乐是纯粹的,是相同的。
这样的情绪扯出了他们的情思,即便会走出情感的岔路口,这顷刻间的灵魂共振,也足以让一位后世人的心产生动摇。
白陌尘已经和执玉一起往门外走,转头见李木子在呆愣愣看花,眉间绽出一抹笑。想走回去拉她,见她看的认真,反倒停了下来。
桃之夭夭,有人驻足赏花,灼灼其华,更有人驻足回望赏花人。
执玉见后面二人没有跟上,疑惑地转头。
白陌尘收回目光,对执玉道:“怪不得你日日都要扫洒庭院”
“并不是日日要扫,花径只为缘客扫。”执玉摇头道。
“你早料到我们今日要来?”
执玉看一眼旁边的李木子,她听到白陌尘的话,自知是说自己,赶紧收回视线,已经挪步到了白陌尘的旁边。
“我早料到白公子要来”执玉回道。
“不错,几日不见,你真是道行见长。这一番神机妙算,别辜负先生一片苦心”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
执玉这时候已经将院门打开,白陌尘看一眼李木子,眉眼间许上无奈。
“你若想看花,何必到这里来看,哪处不是一样。”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碰巧遇上就多看两眼”
李木子跟着白陌尘出了门,春风和煦,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畅快,李木子步伐轻盈不少。
随着庭院变浅,他们又回到城隍庙的正门口上,李木子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个藏书阁吗,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云岫先生未归,去了也没有用。”白陌尘看一眼手中的茶盒,神情复杂起来。
李木子脚边慢下来,问:“那现在去哪里,继续等云岫先生吗?”
“不等了,也等不到。咱们去找。”
李木子停下步子,白陌尘回头看她,眼神里居然还可以盛着笑意。
“你是认真的?”
鉴于白陌尘之前那不着调的样子,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逗自己。
“当然。事出紧急,也是刚刚定下的主意。你若是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可以先在城里休整几天再北上。”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李木子向白陌尘靠近一步,两个人身上共同立在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