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枫大喝一声,同时手上加重了力气。
“断了断了……好汉手松一点,俺听你的便是!”
那匪首咧着嘴巴嚷着,随着向枫乖乖地爬上了后面那辆骡车。
今天打劫遇到硬茬了,他久走江湖,看得出眼前这不露声色之人是个练家子,只能忍一时之气了。
“你们要是不怕官兵过来,就在这里等着,我让你们大当家的送我们一程,保证不伤他毫发,若有人暗中使坏,那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向枫对群匪喊话,随即让车把式赶车开路。
群匪让出了道,两架骡车快速向前而去。
一群匪众围着那瘦子劫匪商议。那瘦子派了三人去跟着骡车,招呼其他人散向树林里不见了。
那刀疤匪首满脸憋屈地坐在颠簸的骡车上,脖子上的刀虽然被拿开,但手腕还是被向枫紧紧地反扣着,别说反抗,就是跳车也做不到。
万顺和熊姓青年几人,开始看着这同车的匪首还有些紧张,后来见他实在奈何不了,于是也就放心大胆起来,那万顺还盯着匪首上下打量起来。
“大当家的,尊姓大名呀?今日一会也是缘分啊。”
向枫这会心情大好,和匪首聊起天来。
“哼!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俺姓刘名忙,江湖人称‘刀疤刘’,今日栽在你手里,俺认了,但愿好汉你说话算话!”
匪首瓮声瓮气地说了一通,他想表现点英雄气概来,但又显得底气不足。
向枫一听差点笑出声来:怎么脸上有刀疤之人大多姓刘呢?而且必定有“刀疤刘”之绰号,这个人更绝了,名字竟然跟“流氓”一个音。
向枫笑着问道:“你叫刘啥?是个啥字?”
“俺叫刘忙,就是个忙活的忙,咋了嘛?!”
刀疤刘回答得有些不耐烦,他搞不懂眼前这人为何听了他的名字后一脸笑意,就是个名而已,有那么好笑么?再说谁的名字不是爹娘起的?
“哦哦!”向枫这下弄懂了,“流氓”是个后现代词语,这个年代的人应该还没使用到,不然谁也不会起这名字了。
向枫接着问道:“你在这黑子沟聚众打劫多久了?手里有多少人命?”
刀疤刘连忙道:“好汉,俺和弟兄们可没杀人啊,不过倒是打伤过几人,那是他们不识相。官府一直在缉捕俺们,俺们好几个月才敢出来一次,今日撞到鬼了,做了趟亏本的买卖!”
向枫道:“你们这般危害一方,迟早会被官府缉拿的。”
“俺也不想啊,但又没别的活路。”刀疤刘低头说道,“俺原来跟着张经张总督杀过倭寇,后来张总督犯了事被斩,俺们几个怕受牵连,就一路逃到这河南来。在这里落脚后,招了几个弟兄,但伤天害理的事俺们真没干,就是拿人钱财,不奸淫害命的。”
“哦!”向枫听了点了点头。
那熊姓青年这会对向枫道:“这拦路抢劫的惯匪哪有不奸淫害命的?向兄弟,我看将此人杀了,我们也好去官府报功。”
刀疤刘急了,冲着向枫嚷道:“这位好汉,你先前可是说要保俺不死的。”
向枫朝那熊姓青年摆了摆手道:“做人要言而有信。他方才要是强行不跟着一起来的话,估计我们也是凶多吉少——我们等会禀报王大人吧,看他如何定夺。”
没过多久,骡车出了黑子沟,又行走一段路后进入空阔地带。
向枫让车把式喊停了前面的骡车,便请示王御史如何处置刀疤刘。
王世扬对前后的经过是清楚的,当下就让向枫自行处置。
向枫转身对刀疤刘道:“我们是说话算话之人,念在你曾经杀过倭寇,入山为匪恶行不深,今日且放你一马——你下车走吧!只是以后别再干此勾当了,我们不杀你,难保别人不杀你。”
向枫松开了手,刀疤刘一跃而起跳下了骡车。
车把式赶着骡车走了。
刀疤刘在后面冲向枫喊道:“好汉,留个大名呗,日后好相见!”
“向枫,家住蕲州,随时恭候!”
向枫在车上头也不回,挥动了一下手臂。
骡车又走了一段路后,王世扬喊向枫过去他的车上坐。
先前,王世扬一路上都不大了解向枫的情况,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晓,以为也是某官的裙带,方才他问了随从和汪凡,这才多少对向枫的情况有些了解。
王世扬对向枫放了匪首并无异议,还夸赞他有胆有识,懂得擒贼先擒王之道,说今日要不是他,这一行人可就遭殃了。
王世扬又道:“恕王某眼拙,没想到向总旗有此等能耐,今日全仗你了!他日进京后,王某定会禀报兵部予以嘉奖。”
向枫客气了一番,一旁的汪凡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来。
湖广道监察御史虽然官秩只有七品,但“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主断,同京师六科给事中一样,官阶不高权力却很大,远不是向枫这七品武官能比的。这个王世扬后来官居宣大总督、兵部尚书,是明朝后期能文能武之辈。
王世扬忽然问道:“向总旗,你之前对贼匪说,那块玉佩是荆王所赐,是真是假呀?那玉佩,在夜里真能发光?”
向枫不想张扬他和荆王之间的事,于是答道:“王大人,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哪是荆王所赐?我是欺那些劫匪不识货,特意拿出来当诱饵的。”
王世扬“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