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小时候还是很喜欢去大伯家里窜门的,到底单位福利好,发的水果、零食多,随便待个一下午都是很惬意的。那时候大伯的眼里,看孩子就是孩子,爱屋及乌的对与自己女儿林月相差不大的静云还是有一份长辈的疼爱在的。只是人就是这样的复杂性,随着儿女们都长大成人了,利益纠纷开始占据了主导,甚至关键时刻他还干了诸如今天这样杀人诛心的事情来。大伯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可他又觉得那也是被逼急了口不择言,也不能全怪他身上。
“人是铁饭是钢,你说你这不吃不喝的关里面干嘛?你出来吧,你爸这饭菜都给你装盒子里拿楼下微波炉热好几回了。你妈早就走了,如今就剩下你爸一个人,你忍心这样看着啊?”大伯继续拍着门,言辞里都是恳切和请求,也在顺势给自己找台阶下。可是门里边依旧是寂静一片,大伯真是恨不得直接把门锁撞掉直接冲进去扛人出来得了。但是安宁养护病房的门是特殊设计过的,就算是撞门这种事都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好了好了,大伯错了,有什么事你出来跟我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真不行你打我一顿算给你自己出出气行不行?”大伯一边说一边回头朝着二弟眨了眨眼睛,“你爸做个见证,只要你能解气,我绝对不会还手一下。”
可是过了许久,卫生间里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头顶的日光灯明晃晃地照着,灼人眼睛,也叫大伯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毫无回应,在单位里面待过的人都知道,只要人还能有动静,那就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一旦像静云现在这样,锁在卫生间里面以不变应万变,完全无视外头的光景,那是最让人棘手和头痛的情况了。
此时此刻等在卫生间边上,捧着饭盒的林诚初眼睛皱巴地扬起很多褶皱。他悲伤地望着那扇白色的大门,想象着刚才静云受到冲击时候脸上的神色,真当是心痛无比。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住女儿,甚至怯懦地垂下头躲开了一切可能得对视。他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都要逃避?为什么不能就硬气一次帮女儿出一出头呢?无论如何他都想马上跟静云面对面解释一下。
“二伯!”林月突然一声尖叫,她突然目光惊恐地盯着卫生间缝隙下面的空间。那里有一抹鲜红的血,就像一条红色的小蛇一样一点点蜿蜒淌出了门缝,然后很快来到了他们脚下。就像是车子走下坡路一般,飞速地淌了许多下来,最后令人瞠目结舌和晕眩。这分明是出大事了!
林诚初再也来不及去顾忌什么了,他直接扔下手里的饭盒,从医院护工手里夺了扳手过来,拼了命地砸着锁。原本平时他就像一枚湿了的鞭炮,毫无能量可言。而现在他沉寂多年的父亲的身份将他唤醒了,直接像冲击炮一样用肩膀和扳手撞击着门。等到门锁掉下来,大门敞开的时候,就看见静云横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紧紧闭着,面色煞白没有丝毫的血色。而她的身下已经积攒了一大滩的血,还有几只绿头苍蝇在那里飞来飞去——静云竟然用卫生间角落的瓷砖碎割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