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么?静云竟然连女儿兴趣班的钱都交不起了,还要老爷子帮忙,她真的落魄到这步田地了?林诚初听到这话是震惊的,他望着一旁的静云简直合不拢嘴。他的心“砰砰”发抖,紧张到手心出汗,也不知道静云究竟会如何应对,难道接下来是另一场恶战开始么?这个时候林诚初显得异常的懦弱,不仅仅是他自己脸皮被撕没了,他唯一的女儿这会也是被当众打了脸。他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望着静云,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静云只觉得到了这会早已经是无地自容了,她感到了一股深沉的悲切、虚妄、还有一种漆黑不见底的痛击一阵阵地捶打着她。谁都没想到,静云突然捂着脸跑到了卫生间,然后将门反锁起来,任谁在外头喊都不开门。她像面条一样滑坐在卫生间阴湿的地板上,双手环抱住自己,眼睛一动也不动的,就那么任由眼泪往下淌。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羡慕的、勤勉的、有着高学历和阅历的女人,现在眼里只剩下了凛冽、沉默,还有悲怆,甚至还有一丝刀枪不入的决绝和冷漠。
医院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起来,医生、护士、护工、保安,一场由林家几个长辈引发的闹剧,最后全都被静云在卫生间里歇斯底里的哭声撕裂了。护士给林廷宗打针的时候,纷纷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诚初,她们用目光表达着可怜和同情。而病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严肃和沉默,仿佛刚才争斗的种种不过是人的幻觉。林诚初最害怕的还是其他人的关注,他那曾经为之骄傲的女儿已经崩溃了,他一无所有了,也没了任何的可以遮挡的遮羞布。某种程度上,他更希望大家就这样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免得他太尴尬,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静云占据了病房里的卫生间,老爷子和其他人要上厕所就成了问题。出了安宁养护病房以外,他们还需要下楼去才能有足够的卫生间可以解决需求。就算是推着轮椅把老爷子送下去来回一趟,也要花个十来分钟的时间。对于静云造成的种种麻烦,将事情捅破的罪魁祸首大伯反像是没事的人一样,每次老爷子要下楼他都积极站出来当那个推轮椅的人。老爷子原本脾气并不算好,子女们在病房内的闹剧也让他觉得十分荒诞和痛心。大家都以为老爷子也许会对着卫生间内的静云大发雷霆,结果却是什么话都没有,反而每次经过卫生间那扇大门的时候,都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丝悲悯的意味。
“诶,二哥,我去楼下食堂买点饭,你要吃什么?“三姑难得对林诚初客套两声,也是尽量谨慎地避免刺激到他。她这个二哥一贯懦弱好说话,没想到生出的女儿倒是挺倔的,三两句不对付就使上劲了。这种敏感的时候,她还是小心点好,别莫名变成了点火的,那局面可就愈发不好收拾了。
“没事,我不饿。“林诚初干笑了两声,完全不敢抬头去看自家这个三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如何的态度来应对现下的场面,无奈又尴尬,还生怕几个兄弟姐妹的嘲笑。因而索性低着头,看不到人家表情反而会觉得安生。
“姑娘家闹闹脾气,过会就好了。”三姑含糊地讲着,明面上看着是在安抚林诚初,实则也是仍对今天宣读遗嘱的事心存侥幸。只要James和律师还没走,等到静云出来的时候好好宽慰两句稳住了她,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小时转瞬没了,林月抱着双手看了眼父亲,示意他该收拾下烂摊子了。大伯咬了咬牙,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横竖都死不了,自己给静云一个台阶下,还落得个有气度的说辞呢。如此这般想着,他跑到了厕所门前,直接拍门叫了几声“小云啊,你出来吧。”他已经许多年没叫过静云“小云”了,这些林家的孩子都大了,早就已经不是孩童时候的模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小名,称呼起了本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