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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终幕

太阳落山已经算是很久了,随处可见的便利店亮着营业的灯光。

“欢迎光临,阳子小姐。”

金城启介站在收银台的后方,难得不是营业的那种笑容,可以看出他的灿烂笑容,对于眼前这位刚刚进门的ol是发自内心的。

白衬衫,包臀裙,黑色裤袜下一双肉感的长腿,踩着高跟鞋,霓虹随处可见的ol装扮,阳子踩着好看但很累的细高跟,走进店里。

高跟鞋踩在光滑干净的地板,拖着一串哒哒哒的声音。

“晚上好,金城君。”

她好看但充满疲惫的鹅蛋脸上挤出微笑,灯光模糊下在金城眼中越发妩媚动人。阳子说完便在柜台前挑选起关东煮的食材,不到一会就选好,递给了如同被检阅士兵般的金城启介。

“麻烦老样子。”

“好勒,加份乌冬对吧,稍等一会就好。”

熟练的撕开一包乌冬面,金城启介拿出了像是在战斗的气势,头也没抬也知道阳子小姐是点头。

阳子真的已经是累到不想说话了,这里虽然不是东京都,但东亚特有的加班文化,就起源于霓虹。临近年关,她入职的那家黑心公司简直像要把人焊在座位上,工作到死。

“阳子小姐,你的关东煮。”

草草的吃完点的关东煮,根本没胃口,食物在嘴巴里咀嚼出奇怪的味道,不能说难吃,可就是有点恶心。

明明关东煮曾经是自己最爱吃的,小时候还想着要是长大能天天吃就好了。

她有些多愁善感的想着,不过嘴巴也没停,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那份关东煮,因为有些噎到,阳子走到饮料柜前拿了瓶饮料。

走到柜台了,又特意返身又拿了一瓶,付了钱,只拿了一瓶饮料离开。

金城启介连忙提醒她,“阳子小姐,还有一瓶,你忘了拿。”

这位漂亮的女性头也没回,很是潇洒的摆了摆手,“请你的,启介先生今天也辛苦了。”

阳子回想起,刚刚毕业那段时间,因为成绩,还有女性的天生弱势,她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在非常痛苦的找工作,中途还差点上当被骗。

那段时间唯一的安慰,就是在被骗的那次,在这家经常来的便利店吃着关东煮忍不住哭了出来。

很丢人,但是被店长还有启介先生手忙脚乱的安慰了,那两个人竟然硬生生听自己抱怨了一个小时。

自己是不是好久没跟他们聊聊天了,店长肚子上次看到都那么大了,是不是快要生了,下次问问吧。

阳子又回想起来奶奶,那个苦了一辈子的老人说过。人啊,本身就是来这个世界上受苦的,从出生到死亡,不如意和辛苦始终都伴随着。可人生就像一个小盒子,你不能把这些都装进去。要记住的,当然最好是幸福和快乐。

我们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会经历很多,就像淘金一样,你要学会把那些珍贵的东西保存起来,越来越多,才能在最后坦然的离开。

“千万不要让心里装着幸福的盒子漏了洞,那样无论装进去多少,都会流得干净。”

微微颤动的路灯灯光下,阳子的脚步逐渐轻盈了起来……

正木周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这家公司附近仅开张的餐饮店里,他现在只想好好吃上一碗辣辣的拉面,然后回到他一个人的出租屋里好好睡上一觉。

“一碗豚骨拉面,谢谢,拜托不要姜和葱,我一点都吃不了。”

“哦,好嘞。”

正在整理厨房的店长连忙应了一句,然后匆匆忙忙的拿出本来收好的食材,开始忙活。

在心里说了声抱歉,正木周取在躺靠在座位上,防止自己睡着又可以稍微放松休息会。

很快,拉面就上了桌,正木满怀感激的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无法下咽的口感陡然在口腔内爆炸,“呕。”

是姜,很重的姜汤味。

“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不要姜嘛。”

西村慎一以累到不想发火的声调冲着重新开始整理的老板喊道。

“啊!抱歉抱歉。”

老板连忙走了出来,一边道歉,一边收拾起桌子。

满溢到胸口的某种压抑感一下子泄气,西村再度躺在椅子上。

“算了,给我换一碗就是了。”

老板神色为难,“客人,我店里现在都是有姜葱的底料,要不您换一家吧。这一碗,我……”

仿佛脑海中有根绷紧弦,随着老板喋喋不休的话语,越来越紧绷,西村再度感觉到那股压抑感开始满溢,直冲大脑。

然后,就是他自己也想不清的,非常恶毒的咒骂。

餐馆的灯光,似乎都模糊了,在眼前微微颤抖。

同一时刻。

16岁的只野仁人失眠的在思考着明天和女朋友约定好的约会。

21岁的中中宝花在绞尽脑汁的通关游戏。

5岁的铃木杏里酣然入睡。

69岁的片居达也在医院的病床上艰难喘息。

24岁的林檎美与同伴打算在酒吧内彻夜狂欢。

39岁的京井三郎在公园蜷缩着入睡。

18岁的尾鸡信成匍匐在课桌前,专注的备考,准备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

27岁的齐田熊一郎醉倒在路边,不知道怎么向妻子交代自己赌博输光了家里的钱。

31岁的照桥奈奈子兴奋的睡不着,又忍不住爬起来欣赏自己明天出嫁用的婚纱……

在这座岛屿上,数以百万的人。不幸的人,失意的人,对生活麻木的人……幸福的人,一时得意的人,对明天怀着某种期待的人。

太多太多,就像重叠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屏幕,演绎着悲欢离合,组成一幅巨大的人世百态画卷……

“滨崎小姐,你现在坐安排的飞机离开应该还来的急,距离预言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你撤离的了。”

坐立不安的藤原浩司在紧急准备的疏散中心里走来走去,看到同样紧张得抓膝盖的滨崎优美子,忍不住开始说道。

因为无法得到正府部门明年上的帮助,现在伊豆上还有许多人没有撤离,三天两头就有一小震的霓虹人只看预警新闻,哪怕听到可能震幅很大,都不觉得有地震算什么。不就是地震嘛,房子都不会掉一块砖。

可笑的是,一些得到内部消息的重要人物和有心人在白天已经陆续撤离了,这本来可以引起很多人注意的,当地市正府以会引起恐慌,强压下了一些消息,让藤原浩司准备的一些有效手段大打折扣。

目前真正知道情况严重,并且愿意留下来的人只有三十一人,其中有二十八个是藤原浩司从明治神宫带来的,曾追随老神主,有理想的果敢热血之辈。

以及意想不到,那个协助藤原浩司举报祭典仪式的平田上三郎,加上藤原浩司,还有一个滨崎优美子。

滨崎优美子摇头,只是紧张的抓着膝盖。

“我记得平田君有妻女的吧,有叫他们注意提前避难嘛?”

“多谢您关心了,有叫他们一定要在1点时到空旷地带,并且带好地震包。”

藤原浩司,“……”

“平田君,为什么不回去陪着妻儿。”

已经人到中年不短时间了,头发中央基本保不住什么的平田上三郎抓了抓稀疏的头顶,“也没什么,这片地方我干庆典的事快三十年了,这里的一些人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孩子现在在读几年级我都知道。而且我一回家,我家惠子就喜欢问我最近爸爸你做了什么,我不想这次回家跟她说,爸爸这次当了逃兵……”

平田上三郎喋喋不休的说着,显然,他也怕,也在紧张。

在场的人都侧目,露出好笑,但是善意的笑容,滨崎优美子也振奋的,无声的笑了起来。

藤原浩司拍了拍这位大叔的肩膀,“平田桑很了不起。”

他又抬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在座的诸君,都是英雄。”

藤原浩司计划的疏散计划很简单,以避难场地为中心,人口密度划分区域,作为疏散群众避难的中心地带已经在白天就安装好了独立电源的,灯塔用途的超大电灯。地震来临时停电是必然的,当时这些地方就是照亮生命的光。

而在场的32人任务重大,他们要在地震来临时,在摇晃的大地中,带着头灯和喇叭去疏散,指引人群避难。

为了不被正府和警察干预,只能在地震来临前二十分钟。每人需要带着临时雇佣来的一百名临时工,假装正府人员去分发地震的预言传单,就是滨崎优美子一开始干的事。

老实说,其实这些人现在就应该在各自分配的区域里准备了,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前离开。

每个人都在怕,都在不安、紧张。

只能说,凡人渺小如此,如之奈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空旷地带大型免费表演之类的手段,聊胜于无,地震时间一点钟使得很多另辟蹊径的方法都无法使用。

必须出发的时间,煎熬的,又似乎一下子就到了。

藤原浩司冲着起身准备的众人深深一鞠躬,“拜托大家了,诸君,祝武运昌隆!”

“嗨!”

三十个人同时鞠躬回礼,轰然应到,滨崎优美子的声音淹没在其中。

之后,被司机拉到安排好的场地,这里有着同样雇佣好,但不知道真相的人在看守设备,他们以为只是在准备一场舞台秀。

不能也没办法说,但凡有一个人举报,事情反而变得麻烦。

来领传单的每一个人,滨崎优美子都认真交待,无论有没有发完,都要在凌晨12点50分点回这里,不然不给工资。

等所有人走后,滨崎优美子时不时看着手机,开始默默的倒计时,她现在希望,最好这就是个大误会,什么也不会发生。

安静地令人害怕的场地内,时不时有藤原浩司听不清的声音响起。

“您在做什么呢?”

坐立不安的滨崎优美子忍不住问他。

藤原浩司不停的握拳又松开,“祈祷。”

“哦,就是向神明……为什么现在要祈祷。”

“嗯!!”藤原浩司伸了个懒腰,神情无奈“人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总会忍不住求神拜佛的,只是可惜,高天原那群玩意从来不管用。”

你好像是神官吧?

滨崎优美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莫名想起了田中空,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正想的出神,她若有所觉的看向地面,仿佛看到了什么。

“要来了!”

“什么?”

正在安排给传单临时工发点小礼品,再拖点时间的藤原浩司惊弓之鸟一样立马转头看她。

现在时间是凌晨12点53分,离预言地震发生还有5分钟。

滨崎优美子眼前的世界剧烈的变幻着,某种只有色彩的世界,在和清晰的现实世界不断重叠。

她举目望去,沉默的大地下,有种更加浓郁,恐怖的,大片大片的黑色在极速向上涌动,就像某种庞然大物,在泥土中快速上游!

“它要来了!”

滨崎优美子忍不住尖叫。

藤原浩司掐着时间呢,呼喊着人手把灯光打开。

“是地震!大家小心,不要动!”

此时地震前期的征兆已经出现,世界好像开始上下抖动,整个世界都在剧烈视线中开始抖动,变得模糊!

地在动,山在摇!

整个城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晃动!

“是地震!”

“有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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