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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3

“你们小心点,别被我逮着什么,”粗犷的男声说,“审判差不多开始了,你们进去吧。”

他们继续前进,很快进入建筑内,且是向下而行,沿途曲曲折折,又经过两处岗哨。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嘿,终于赶上了。”

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两扇大门被缓缓打开。耀眼的光线直扑面门,简直刺得眼睛生痛。他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看过去。这是一个异常空阔的大厅,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数盏达瓦大灯分布四周,照得整个大厅亮如白昼。在喧腾的人声中,一个洪亮、具有磁性的男人声音在炸响,字字清晰入耳。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斜前方有个稍高的平台。两盏大罩灯分列两侧,两带光柱在台下人群中间缓缓移动。平台下沿燃烧着两排足有一人高的火焰。平台上沿处并排跪着十来个公府兵,手脚皆被绑缚,衣衫不整,垂头丧气。最显眼是平台中间一个说话的男人。此人身材高大,一头黑色卷发,蓄络腮胡子,身着黑色丝绸长礼服,手戴白色手套,脖系红色大领结,姿态甚是闲雅,如闲庭信步,其声音从灯光阴影下两只巨大音箱中喷涌而去,震耳欲聋。

“...兄弟们,姐妹们,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到来!圣主索合加指引我们,我们跨过黑暗的深渊,即将迎来胜利的黎明!曙光照耀彼岸,美梦即将成真!无尽的煎熬终将成为往昔,曾经的痛苦、奴役将化作仇恨与勇气。我们的脚步将踩碎荆棘与牢石,我们终将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曾经也是美达奇的信徒,代她施化教众。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所谓的救赎只是谎言,无尽的谎言!除了无休止的苦难、饥饿、寒冷、病痛与死亡,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他们不仅奴役我们,还欺骗我们!他们住着高大的宫殿楼阁,坐着软垫刻花的香木椅子,用圣山的美石当桌子,吃的是菲林运来的上好肥鸭,喝的是索图产的百年陈酒。要是吃不完喝不完怎么办?他们会用来填充他们的下水道,冲刷他们的粪桶,最后便宜肮脏下贱的老鼠!他们会假惺惺的告诉我们,忍饥挨冻都是摩托伊的历练!兄弟们,姐妹们,你们相信这套鬼话?没错,他们全是恶棍,是骗子,是吸血虫!兄弟们,姐妹们,他们是永受诅咒的敌人,是时候让他们尝尝真正试炼的味道!”

“兄弟们,姐妹们,我,皈依索合加的布道者,降临之子----费雷科特.菲特,将带领你们迎接一个伟大的时刻!那些视我们为畜生、拿我们当臭虫的敌人企图破坏我们的家园,阻止我们迈进幸福的脚步,妨碍我们通向至理的救赎计划。现在我宣布,纯洁的业火已经点燃,一切邪恶与妄想都将焚尽!那些肮脏的刽子手已经全部完蛋,只剩下这些苟延残喘、需要被审判的可怜叶子!”

在振聋发聩的欢呼声中,那个自称费雷科特.菲特的男人招手示意。一个身背枪支的年轻女人奔跑上台,递给他一把匕首。费雷科特一边用匕首拍打手面,一边继续说话:“索合加创造大地万物,赐予我们善良与坚韧,赐予我们怜悯与顺从。有些叶子虽然长坏了,只要愿意倾听圣主的声音,也会获得谅解与解脱。烈火会感化他们、重塑他们,他们将如火焰般纯洁,得到永恒的快乐!”

台下激怒的群声说:“杀死他们,烧死他们!”

费雷科特将匕首轻轻一抬,点中边上一个公府兵。两个身背步枪的年轻人小跑上台,将被选中的家伙拉扯到一个稍向台下倾斜的地方。

这个士兵又高又瘦,一脸的倒霉相,瘫跪在地,哭丧着脸。“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喊道。

费雷科特靠近囚犯,温言说:“索合加会指引你,我也会帮助你。可怜的叶子,千万不用害怕。”

犯人依旧在哀求:“求求你,不要杀我!”

费雷科特有些不悦,“面对万能的索合加,只有敞开心扉,才能获得救赎,”他拿匕首点了点囚犯心脏的位置,“索合加会指引你,你可听明白了?”

囚犯吓得缩起身体,不敢说话,惶惧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费雷科特问:“告诉万能的索合加,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匆忙回答:“我叫卡勒斯,奥...奥特朗,音八郡人,家住玛姆河边上,离会下不远,我...我还没娶老婆,我也没有孩子!”

费雷科特扬手止住台下的哄笑声,“那么,没老婆没孩子的卡勒斯,你杀过人吗?”

卡勒斯急忙挺直身体,“我没有,从来没有!从军快十年了,一只鸡都没杀过!”

费雷科特摊开双手,双目上扬,似在跟谁说话,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过了片刻,他似乎与冥冥中的神祗结束了通话,“索合加问你,你在桑勒都干了什么?”

卡勒斯连连摇头,“我什么坏事都没干,真的!上头要抓人,实在没办法,抓...只抓过几个人。”

费雷科特面色变得凶恶,“你抓了,只几个?”

囚犯结结巴巴地说:“大...大概...五六个,哦,不,三...三四个!”

费雷科特听了直摇头,“你抓的这些人,这些无辜、善良的人们,他们也是人之父母,人之子女,同受索合加佑育,有权享受期颐寿年。因为你邪恶而野蛮的行为,他们最终被杀死、饿死、冻死!有的叶子,那些可怜的人,尸体堆在沟里,任由腐烂,与圣洁的重生之门无缘!即便有些幸运之人,最终也要老死监狱,或者沦为下贱的奴仆,美好的人生旅程从此断灭。那么,你可知晓你的罪孽?”

被定了罪的犯人慌了神,哭喊说:“我...他...他们...都是他们抓的!我...只是搭手…搭手,我...这...这...”

费雷科特抚摸男人的脑袋,柔声命令:“看着我,”再将脸庞上扬,双臂张开,嘴巴翕动,似在接受新的旨意。

犯人哀求说:“求求你,我罪...”

费雷科特突然将手一撩,匕首刺入犯人的脖子。士兵顿时没了声响,挣扎数下,软倒下去,滚进台下的火焰中。费雷科特将双手上举,高声宣布:“索合加已经原谅这个可怜的叶子,令纯洁之火焚尽他的罪恶!”

大厅里爆发如雷鸣般的欢呼声与怒吼声。台上其它受缚士兵们见此情形,个个呆若木鸡,有人吓得双腿发软,瑟瑟颤抖,还有失声痛哭的。

费雷科特将血淋淋的匕首指向台下,笑着说:“圣主好像带来了一片新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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