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马匹太过惹眼,张安觉得还是用驴车上路安全。
他们先是向北行路,穿过陉山来到新郑,在这里略做补给休息后继续向东行路,经过苑陵后来到了中牟。一路上小心谨慎,万幸没有遇到什么致命危险,最终用时12天达到陈留。
当初典韦帮助刘氏杀了李永后,就一直藏匿在襄邑县这边,这里就是刘氏的族地。后来面对朝廷的追捕和李氏的报复,刘氏在经过一些损失后就不再庇护典韦。
那时典韦孤身一人面对追捕和报复没法,就只好就逃进了山林里,日子过得很是艰辛,旁人都认为他不久就会死去。不想典韦实在勇武过人,居然可以驱使猛虎,自此在山林中安下身来。
前些年张安探听到典韦消息后就让人携带礼物来邀请典韦加入大树里,但是典韦因为自身背负人命不愿意连累他人就拒绝了,之后张安每年都会送上许多生活用品和书信,典韦也会回赠一些山货。
这日太阳高照,万里无云,整个兖豫关中地区已经2个月还没有下雨了,大地一片干旱,许多田地已经开始干裂。在来的这一路上,张安见到许多河渠都已经干枯。许多农民茫然的在庄稼地里面忙活着,没有雨水耽误了孕穗,也影响了正常的灌溉,马上就要收割了,还是没有雨,那今年的收成已经可想而知。
在襄邑北边的这处山林,张安见到了典韦。只见他身形魁梧壮实,目测有身高185左右,体重200多斤。肤色黑红,脸上毛发杂乱,身上衣服破旧不堪,满身的伤疤。
典韦开心的说道:“哈哈,你就是张兄弟吗?”他仔细的看了看张安。“感谢你这些年一直接济我,我一直想见面感谢啊”
“典君不必客气,这些许杂物相比典君的义气不值一提。”
典韦闻言神色一暗道:“义气,嘿嘿。”
张安知道,典韦帮了朋友报仇杀人,但结果却是自己藏匿山林不见天日,家中阿母却受他牵连而死……
如今的典韦具体年龄不详,看外貌应该还没超过30岁。
“典君,你因帮助朋友报仇而当街强杀恶人李永,如今躲藏在山林之事早已名传州郡,其义其勇人人都很是称赞,难道你后悔了吗?”
“我不后悔,但是这结果却不是我想要的。”典韦叹息。
“想必典君知道,我本是佃户出身,到如今也还是个佃户。不知道愿不愿意和我这样出身低贱的人交朋友?”张安故意挤兑典韦这说道。
典韦勃然变色道:“此言何意?我典韦岂是如此势利之人?张兄弟你之前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但是你咋能如此辱我?”
“是小弟冒昧了,请典君恕罪。我看典君之前为豪强大户杀人,误以为你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为那刘氏出头只因此人当初和我相交要好,我若为贪恋他家的富贵可教我立马受到天诛!”典韦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安自然知道典韦是何人品,如此说只为引出下面的话罢了,他心中暗自惭愧。
他向典韦行了个一礼。“承蒙典君愿意和我相交,小弟不胜荣幸。不知可否坐下来听我给你说个故事吗?”
“哈哈,我天天在这里跟些野兽作伴,闲的很啊,别说一个故事,就是十个故事我都要听!”典韦哈哈笑道。
张安看着典韦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被带动了起来,他想到典韦这体格和心理素质放到前世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运动员。
众人找到舒服的地方坐下后,张安说起了故事。
当年大将军窦武在一众名士的鼓动下决定清除宦官,还天下一个清净。不想由于行动一直犹豫拖延,行事又不密,最终导致大好的优势局面被宦官团灭。
在宦官彻底胜利后就开始打压全天下的名士,他们把那些名士和他们的家人都列为黑名单,不允许当官。并且发布了追杀令通缉那些反对他们宦官的名士,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通缉犯张俭。
当初这张俭50多岁时被山阳太守翟超征辟为督邮,初次当官的他就搞了个大的。私自处死了当时最有权势的宦官侯览的亲戚,然后还大肆宣扬。其结果就是他的举主翟超丢官流放,张俭也变成了逃犯。有一次张俭逃去了孔融家里,孔融收留了他,结果事情败露官府的人来缉拿张俭,他乘机又逃跑了。但孔家没法跑,孔融和他哥哥孔褒就被缉拿问罪,最终孔褒被处死。之后他不停的逃亡让十几户帮助他的家庭都因为他而家破人亡。如今的张俭已经六十多岁了却仍然还活的好好的。
故事说完他问向典韦道:“典君可知为什么这张俭害了这么多人,为何众人还一直愿意帮他呢?”
典韦摇头。张安见此自嘲地道:“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只是因为这张俭是名士,出身世家豪门,他的父亲就是一郡的太守,而朋友党羽遍布天下,他之前多年一直不曾当官就是因为朝廷一直没有给他满意的职位罢了,他心中对此很是不满,所以后来当上督邮就立马杀了侯览的家人。”
他看了看典韦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接着说道:“典君,比起你的为友杀人,这张俭的事情是不是要严重的多?”
典韦点头赞同。
“可为何这张俭不管逃去哪里都有人冒死也要帮助他,而受到典君你相助的刘氏却对你不闻不问了呢?”
典韦这时若有所悟,陷入了思索中。过了一会,张安接着说道。
“这背后的道理也很简单,只是因为张俭是天下名士,而典君你只是一个黔首匹夫罢了。”
“典君,在那些世家豪门眼中,我们这些黔首庶民,有武勇如你这般的就是爪牙,如果像我这般平常普通的,就是鱼肉。”张安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利器,插入了典韦的心中。
“在这些世家豪强眼中,我们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只是会说话的猪狗而已。”
张安的话很是直白,但正因为这直白典韦听的很明白,在他过往人生中的许多迷雾在这一刻消散了。只见他挺起了那高大健壮的身子,举起手大呼道:“阿母,孩儿错了啊。”哭喊着宣泄起这些年来心中的复杂情感。